听到裕郎的名字,李萍萍的眼神下意识闪躲,原本白胜男只是诈一诈她,如今却已能够坐实花郎的身份。难怪无论如何调查,都查不到他的来历,原来他竟然是李瑞丢失的嫡子李金逸!
“罪奴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小弟裕郎已经丢失很多年了,母亲为他哭瞎了眼睛,含恨而终,父亲也……”
“李萍萍,朕不是三岁的孩子,岂是你想糊弄就能糊弄的!朕问你,花郎就是李金逸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自己的解释被断喝声打断,李萍萍惊吓的缩了缩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晌,黑紫的脸上才泛起片片苍白。
她没有想到陛下这般聪慧,单凭几个片段就能将事实拼凑出来。可事到如今不是赞美主子的时候,自己得给裕郎求一个活命的机会,但李氏这般伤害陛下,陛下一定恨透了李氏,还能给李氏留根独苗吗?
她想到了薛川,但环顾屋内却已不见花卉的身影,她看着屋内陌生的婢女头头,温热的心已凉了半截。她想,花卉一定是受了难,可她受了难,谁还能给薛大人传消息呢!裕郎,我苦命的弟弟,姐姐该怎么才能让你不被李家牵连?
“李萍萍,不要消磨朕的耐心,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罪奴没有,罪奴只是……”
话音未落,李萍萍已从床上滚落,她拒绝了婢女的搀扶,踉跄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直到磕出血来也不停止。
“求陛下放过裕郎,求陛下,求陛下……”
单纯的李萍萍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知道一切都瞒不过火眼金睛的陛下,自己能做的只有求饶。为了保住弟弟,她甚至只能把脏水全部泼给父亲。
“陛下,造反的事,是父亲的错,是李家的错,与可怜的裕郎无关。裕郎自幼丢失,没有享过李家的福,自然也不该被李家牵连啊陛下。求陛下开恩,放过裕郎吧!”
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花郎如今是近身侍奉之人,若想让自己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真的要让他给李家陪葬吗?
白胜男意识到,自己对处死花郎是不忍心的,但若养虎为患的话……
李萍萍的恳求之声仍在耳边响着,白胜男看了一眼季洵,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如往日一样温柔。
“李萍萍,花郎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罪奴不知道,但罪奴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若他知道,不可能不回家来的!”
血迹顺着眉骨、眼睑滑落到唇边,为苍白的容颜增添了些许色彩,李萍萍挪动双膝,在衣衫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的抓住她的袍角,恳求道,“陛下,裕郎是无辜的,若陛下担心裕郎日后会心生歹念,陛下可以将之流放到任何偏远的地方,只要能让他活着。”
常年居住在府中,李萍萍并不知道流放偏远之地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在她的认知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弟弟能够活着,早晚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做个磊落之人。
“这样吧,你答应朕一件事,朕就考虑放过他。”
“陛下请说。”
“不论什么你都能做到?”
“无论什么,罪奴都能做到。”
在李萍萍的回答中,白胜男看到了决绝和不顾一切,那一刻,她有些为薛川感到不值。他豁出一切也要为之吊着性命的女人,心里想着的居然不是他。
“好,朕让你亲手杀了薛川!”
“这……”
李萍萍震惊的看着陛下严肃的神情,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她怎么也想不到陛下竟然会下令杀了薛大人。怎么可能呢?陛下不是最偏私薛大人了吗?难道薛大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你杀,还是不杀!”
“罪奴……罪奴……”
李萍萍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是骨肉至亲的弟弟,一边是主上,她不论选哪一个都无法割舍另一个。
“杀,是不杀!”
白胜男的声音冷若冰霜,李萍萍惊恐的跌坐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的喘着粗气,直至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陛下,她昏过去了。”
“宣……不,宣花郎来!”
人的表情和眼神是骗不了人了,如果花郎知道自己是李金逸,那么他一定会有所表现,届时,自己再下决定也不迟。
“去外面透透气吗?”
拒绝了季洵的邀请,白胜男走到软榻边坐下,她要仔细的捋一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先是薛川执意求娶李萍萍、朝臣揭发薛川的身份,再到花郎摇身一变成了李瑞走失的嫡子,这几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一桩桩、一件件,到底事情的核心焦点是什么?为什么李瑞在知道薛川身份后没有趁着父亲病重之际篡位?为什么薛川明知李萍萍命不久矣还要娶她为妻?救人最好的办法是用药,他明知道,只要他说一句恳求的话,自己就会把御药捧给他,为什么他却选择离开?这里到底裹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温柔的指力企图缓解炸裂的头痛,余光中是心上之人的温柔和担忧,白胜男握了握他的手,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宽慰。
“陛下侧过身来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