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提防有人与山下传递消息,黑风寨多年来禁止饲养信鸽。六子再三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并确认信鸽飞出的方向是后山的竹林。
在白胜男到来前,黑风寨从未出现过此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有人贪图金银富贵,触犯了义字的底线。而这种见钱眼开之人,是为任何一个山寨都不能容忍的存在。
季洵吩咐六子暗中搜寻鸽笼与鸽子食的踪迹,自己则将此事禀报给了外公。孙先听闻此事后,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心里已经有了几个筛查的目标。
黑风寨的人多半是季国遗民,少数是从其他山寨归顺来的,出于对“自己人”的信任,他率先排除了季国遗民中有二心之人,将目光锁定在归顺之人中的“刺头”上。
“暗查一下张二毛、黑柳絮、磊子。”孙先顿了顿,叮嘱道,“自古多疑是君王,何况白思兰又是个女人,心思缜密之余不免偏激,黑风寨出叛徒的事暂时不让她知晓的好。”
“知道了外公。”
搜查要秘密进行,原本进展的并不顺利,但不知道是叛变者忽然犯蠢,还是有人在故意帮衬,六子居然在折叠整齐的床铺上发现了几粒谷子。他先确认了床铺的主人是张二毛,又顺藤摸瓜排查张二毛这几天的行动轨迹,在确认他今早独自一人到过后山时,仍旧觉得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但面对如此清楚的真相,他又没办法不相信。
似乎对六子的到来早有预料,躲在假山里的张二毛当着他的面饮下了毒酒,片刻之间,七窍流血,已无生还的可能。
六子盯着张二毛的尸体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想就地将他埋在后山,又觉得应该让寨主了解一下情况,便找来几个亲信将张二毛的尸体抬到了孙先的房间。
而此时,孙先的房间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跪在地上,男人名叫许忠,是季国遗民,原本爱笑的他此刻正黑着一张脸,不动声色的瞪着爷孙二人,双唇蠕动似有千万句话要说。
“老家主,这是?”见孙先没有说话,六子搓着冻红的手,不解的拍了拍许忠的肩膀,笑道,“许大哥,你咋了?这是啥节目?”
“许忠,我问你,为何叛变?”
季洵的话令六子呆愣在原地,他指了指已经凉透的张二毛,又看了看许忠,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忠本就看不上外强中干的张二毛,此刻闻他是服毒自尽,心里更是瞧不起这种胆小如鼠之辈,不屑的冷哼一声,讥讽道,“这个蠢货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
“那你说说自己是怎么回事。”
季洵的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许忠歪着脖子斜了他一眼,嘴角一歪,得意的笑了笑,道,“我不过是替山寨筹谋,赚一票大的。”
“替山寨筹谋?”
“少当家,咱们山寨不打家劫舍,只劫富济贫,自己尚且不够温饱,还要帮扶弱者,这千两黄金要是拿到了,不但能解决山寨老老少少的口粮,还足够你招兵买马,重振季国!少当家,咱们在这里窝藏近二十年了,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重振季国吗!”
许忠振振有词,见季洵并无激动反而很冷漠,连忙转过脸对孙先道,“元帅,白氏的头肯定还会涨价的,我打算先把她控制起来,再与刘氏好好谈谈价格,只要价格公道,咱们何乐不为啊!咱们等着重振季国这一天,等了十九年啊!”
许忠的话直戳山寨的脊梁,多年来,黑风寨可谓一穷二白,根本没有本钱招兵买马。而没有兵马,没有充足的粮草,复国就遥遥无期。若此番能够得到刘氏的千金,甚至更多,起兵一事才不再是众人日思夜想的美梦。可为了自己的利益,背信弃义,这样的君主能坐江山吗?能被百姓拥戴吗?
“许忠,你的心意,我或许能够明白,却不敢苟同。”孙先深深凝着他渐渐消散喜悦的眸子,叹道,“季国以诚信立国,季国人以义字立身,今天我们若靠着出卖别人而尝到甜头,日后必定会有人为了利益出卖我们。山寨的兄弟都是靠着义字抱团取暖,若有一天他们发现背信弃义反而能得到好处,还会秉持忠义吗?没有了忠义,咱们的山寨也好,军队也罢,都将成为一盘散沙,毫无凝聚力,更别提战斗力了。许忠啊,你这次犯了大错啊!”
许忠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仔细回味了孙先的话后,才开始反驳。
“元帅,她白氏本就是逃犯,我举报她,怎么能算是背信弃义呢?何况,她是秦国女皇,若日后让她重登皇位,咱们季国被秦国瓜分的土地,还能归还吗?要我说,把她献给刘氏,先拿了钱,再招兵买马,趁秦国新皇根基不稳,一举夺下秦国政权,拥立少主为秦皇,再慢慢夺回我季国的大好河山!”
季洵被许忠堂而皇之的言辞惊出冷汗,他相信一定有不少诸侯国打过这个如意算盘,刘氏如此围追堵截应该也有借此机会正式吞并秦国的想法,甚至……甚至自己也想过这个坐享其成的主意。但,君子者,不该有如此龌龊的行为,权力之路虽注定有森森白骨,却不该是不择手段的掠夺。
“少主,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只要你拥有了无上的权力,谁敢指指点点?”许忠激昂道,“上天赏赐的机会不多,少主若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