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韵没再盯着她的高领看,云岁晚坐过来,她的注意力也就不在电视剧上了。
微微坐在地毯上摆弄着不知道谁送给她的棉娃娃。
“工作辛苦吧?”温韵摸摸她的头。
午觉都能睡这么长时间,一定是工作累的。
云岁晚在家把长发挽成一个低丸子头,绑不住的碎发垂在脸侧,少了几分清冷,漂亮的五官宛如从画里勾勒出来的,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
她摇摇头:“还好。”
别墅里很暖和,电视墙下方的法式壁炉烧得正旺,橙红色火焰如波浪般不停跳动。
这个家给云岁晚的感觉永远是温馨的,也难得对妈妈生出了少有的依赖,她的身体小幅度的靠过去。
这在七年里想都不敢想。
似是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温韵拍拍自己的肩,温声道:“累了就靠过来。”
云岁晚顿了一下,如愿以偿将头歪到母亲怀里。
“工作不要那么辛苦,爸爸妈妈还养得起你和微微。”温韵说:“岁晚,我和爸爸给你的零花钱,到现在都没动过。你真的要和我们分这么清楚吗?”
云岁晚喉间艰涩,低声道:“不是的,我只是……什么都不缺。”
她只是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父母的好。
温韵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没有责怪的意思,她了解云岁晚,从小性格就拧巴。
不愿麻烦别人。
对她好一点儿,恨不得百倍千倍的去还。
“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心理负担,你是爸妈的孩子,花我们的钱是应该的。”
“你这样,反而让我和爸爸愁得头发都掉完了。”她开玩笑。
云岁晚眼眶蓦地一红,灌了温水一般酸胀难忍,像是终于有了靠山,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全冒了出来。
明明之前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
现在想想,她何尝不是钻了牛角尖?
口口声声说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事事分这么清楚,不是无形之中将他们往外推吗?
云岁晚没做过女儿这个角色,更不知道怎么和父母相处,如今有了微微,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微微拒绝自己给她的东西,只是想一下,心都像被揪起来一样难过。
七年前比她一走了之还要伤人的恐怕是自己将抚养费尽数还给他们的举动。
自以为那不是对他们的麻烦,殊不知却是刺向父母最痛的一把刀,直往心脏柔软的地方戳。
真正爱孩子的父母永远不会斤斤计较自己在孩子身上付出了什么,这也是做子女的将这些视为理所当然的资本。
而云岁晚可以确定,养父母是真正爱着她的。
“妈妈,”她一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七年前,我……不应该那么做。伤了你和爸爸的心。”
微微察觉到她不对劲儿的情绪,默默跑过来爬上沙发,抱住她的腰。
云岁晚轻轻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角,没有当着微微的面落泪。
“没关系岁晚,你回来了就好。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可以放心大胆地花家里钱了吗?”温韵侧头看她,语气轻松。
云岁晚点头,想开之后,好似一直压着她的重担终于被放下,一身的轻。
“妈妈可不要嫌我花钱大手大脚。”
温韵噗嗤笑出声,顺着她的话说:“没事,咱家穷得只剩下钱了。以后每个月花不够六位数,我可是要找你谈话的。”
云岁晚:“……”
温韵不逗她了,看向旁边十分乖巧的小团子,感叹道:“微微和你很像。”
虽然不是亲生的,却被她养了一个自己出来。
二楼客厅栏杆处站着一个身影,黑衬衫黑西裤,正俯视着楼下的三人,全程尽收眼底。
季允城从三楼的书房下来,一眼看到神情专注的儿子,走过去。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楼下:“你妈妈的思想工作还成功吗?”
“嗯。”季宴礼看他一眼,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可能是从小没有亲人的缘故,岁晚不太擅长处理亲情上的问题。我和你妈妈本想慢慢来,还是没有你想得周全。”
是季宴礼请求温韵和云岁晚谈谈心,靠她自己钻出这个牛角尖,过程恐是漫长又艰难。
季宴礼也没有办法,他说的话,云岁晚不会听,还很有可能会被曲解。
但父母的话对她来说却是意义不同的。
季允城习惯了自己儿子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不期望能得到什么回应,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个哥哥做得很好。”
说完,他下楼去了。
季宴礼抽出一根烟,又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上,斜放在嘴边,隔着朦胧不清的烟雾看着楼下的那个身影。
云岁晚除了当记者之外还做的事,他查了个七七八八,大概猜到她在为谁办事。
既要给夏斯年治病又要保护他的那份自尊,更没想到她为了攒钱竟做了不少危险的事。
将那个男人的命看这么重,却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只他知道的就有两件事,那他不知道的那些呢?
又得罪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