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个来龙去脉,总不能只因为五姑娘看顾,就断定是她做的,妨不得有人钻空子不是?”
沈莳坐在位子上,神情郁色,蓦地,他扬了首,狠狠拍了案,“就照你说的办,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歹人在我府里做出这等子戕害杀人的事!”
彭氏应诺,唤来郑妈妈,“将服侍老太太吃药的下人一应打发过来,挨个儿来问,撬不出嘴的赏他几板子,也不怕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一众人摞了上来,问起这事都道不晓得。
沈莳听得青筋直冒,连连拍桌,“杀才,杀才,你们一个二个,都是些杀才!”
他愤然指着面前垂首耷脑的下人,“我平日里没短你吃食,你们倒好白米饭塞进肚儿化作了起不说,还没个声响,要你们有什么用,我看,全发卖给人牙子得好!”
那些下人连忙跪了下来求饶,浣心磕得尤其厉害,“老爷,小的,就是个砍柴的,小的什么都不晓得……”
她听到一旁纾华的泣声,似有所悟地抬起头,指着纾华道:“是她!老爷是她!就是她看顾老太太熬药的,但她每日都躲懒打盹儿,就是冯妈妈陈妈妈也瞧见过,教训过,偏生不改,不改便算了,称奇的是五姑娘从未说过纾华什么,仿佛……仿佛就是故意要纾华打盹儿!”
事情到底这里,恍惚成了定局,就是沈南伊也悄然被彭氏松开了手,尽情怒骂,“好啊!好啊!我先前还纳闷祖母怎么这病你看顾药前都好得差不多了,你看顾后越来越沉疴了,原以为是天气无常,没想到,竟是你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要算害祖母!”
彭氏也揪着锦帕分外痛心地掖起眼角,“怪道从前母亲也不是没见过大姑娘和二姑娘龃龉,怎么就闹了几句,母亲就突然气吐血了,原来不是气得,而是宝姐儿你……”
彭氏说不下去了,攥着拳头站在那里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沈南宛也有些不可置信,抓住沈南宝的胳膊失声问道:“五妹妹,你说句话,你说不是你做的……”
声音戛然而止在沈南宝那双清凌凌的妙眸里。
沈南宛一怔。
沈南宝却抬眸看向沈莳,“爹爹,难道您就凭浣心的一面之词就说明是我下毒害了祖母么?”
沈南宝转过头看向努力把脸埋进胸口的浣心,“我体恤纾华熬药苦累让她打个盹儿,怎么就成了我要害祖母的罪证了?”
浣心答不出话来,沈南伊却多的是气要撒,“这么些人一个个问下来,都没有差错,只有熬药那里多了变故,而祖母病情不也是因着你出现的这么个变故所以才加重的么!”
沈南宝失笑,“这是什么歪理,房梁上放的珍宝被偷,查不出所以然来,便择了那个子高能够得上房梁的来顶?”
沈莳气得手指都哆嗦了起来,“放肆!哪由得你这般胡搅蛮缠!你说不是你,那你说说这药是谁下的?谁最有这个嫌疑?”
沈南宝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所以,爹爹,我说不出来,便是我做的了?银台就是这么断案的?”
这话一如方才萧逸宸的警示,竟叫沈莳一时半刻说不出什么话来。
“小,小的……有一事想说。”
蓦地,从旁插进来一道音,含混着初夏的风有些听不太清楚。
彭氏到底在这些斗争里数次胜出,当即知味过来,作啐一声:“你这个荃子!平日里口齿伶俐的,今个儿是咬着了舌头?恁么结结巴巴,你是不是也要气死我!”
荃子打了个激灵,张开嘴翕出自己缺了的牙,“小的,也不想,就这牙齿不听小的,它自个儿要漏风。”
彭氏一噎,摆了摆手,“你到底要说什么,你快说!可劲把舌头给我捋直了,别叫我耳朵难受!”
荃子这才从袖笼里抽了一张纸,夹缠锦帕裹着什么东西。
“回,回主母的话,前阵子五姑娘身边的风月找到了小的,让小的替五姑娘跑了腿儿,说是什么老太太病情反复,大夫另改了药方……”
风月几乎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你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找到你说什么改药方?又什么时候让你跑腿儿!”
荃子瞪大眼睛看向风月,“你,你,风月姐姐,你不要因着偏颇你家姐儿睁眼说瞎话啊!分明就是你领了你家五姑娘的吩咐,要晓得跑腿儿拿药的!”
“你!”
正要置词的风月被沈南宝拉住。
沈南宝还是那副泰然的相貌,勾起唇看向荃子,“那么我问一问你,她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同你说得这话?”
风月成日里爱听墙角,也爱和人七嘴八舌,就是沈南宝也时常不大晓得她的行踪,这要是说个时辰,风月正巧同别人唠着磕,这便真是泼脏水了!
荃子答不出,也晓得其中的利害,当即亮出锦帕里的折股钗,“五姑娘,平日里小的跑那么多腿儿,哪能各个都记得住,但这折股钗是您的,小的当时还纳闷呢,怎么拿药这个不从管事处记账,反倒由五姑娘自个儿拿钗填补?事后还道说折股钗被人拿了!”
沈南宝一怔,脑海里突然迸出萧逸宸迎着阳的那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