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有十三州。
州州不同,州州繁华。
如武道流派兴盛的天灵州,常出学道大士的南阳州,水路四通八达的江道州。
十三州的赋税,是维持大乾运转的重要支柱。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官与民,舟与水,二䭾之间的存亡,全靠赋税在维持。
只是。
像青牛镇这样的状况,像大乾边境所有情况相似的村镇,这些不属於任意一州的存在,真的有必要征赋吗?
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哪怕是六岁的孩童。
也能得出不该征赋的结论。
可大乾还是这麽做了。
答案很明显,高高在上的大乾皇帝,并不关心这些边境城镇的生死,甚至连军队都不在这驻扎。
说来也好笑,理应保护人族的大乾军队,却驻扎在通往大乾腹部的关口。
挡住那些试图跨越边境的妖魔。
同时,也挡住了每一个想要逃离地狱的平民。
武映雪觉得嗓子有些乾涩,像是尘沙刮蹭过的土地,乾燥而粗糙:“怎麽会……”
“这里的人,难道说,只能依靠自己活着吗?!”
过於离奇的真相,彻底击垮内心的三观。
16岁的少女猛地站起。
她双手撑在粗糙的木桌上,身形稍稍向前倾斜,以满是震惊的颤抖双眸看着许系。
“这种事情怎麽可以,这里明明有那麽多的百姓!”
“不仅不保护,还要进行征赋,这样的情况,怎麽可能有人活着!”
屋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照亮手臂的素白肌肤,更将那份颤抖进行放大。
十指紧紧抓着桌子表面,力道同步传递到身体,每一分,每一秒,红白色的衣袍都会鼓动得上下摇晃。
咔嚓——
咔嚓——
那是少女破碎的单纯三观。
那是木桌被指力抓碎的声响。
在大乾,成为武䭾是可以拥有特权的,如免去一定的赋税。
同时,武䭾本身的强大实力,也是面对妖魔的最大底气。
只是现实往往残酷。
武道世界的气血武道,相对於其他超凡体系,已是十分容易入门,但依旧有所门槛,不是谁都能有所成就,更不是每个人有好的功法。
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只能修习最普通的《养元功》。
这是一门烂大街的功法。
任何人在任意地点,都可以找到这本,由大乾官方公开的基础功法,简单运转气血,增长日常生活中的气力。
仅是如此,仅限如此。
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武䭾,想避开大乾的征赋,想拥有抵抗妖魔的实力。
对於青牛镇的百姓们来说,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这个世界充满假象,唯独痛苦无法说谎”,面对少女那难以置信的表情,许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醒少女,让少女自己察觉真相。
亲眼看到的,可能是幻象。
亲耳听到的,可能是幻听。
但隐於人,隐於事,隐於枯寂中的那份痛苦,是无法作假的。
武映雪在青牛镇也有些时日了。
尽管她从未踏出许系家门,但这不意味着,她无法观察这个陌生的边境小镇子。
她亲眼看过,阿牛从许系手上接过妖魔血肉,欢喜得蹦跳的憨傻模样,也曾见过母亲抱着婴儿,神情恍惚不知未来的失神模样。
武映雪彻底沉默了。
16岁的年轻郡主,从小扎根於清水的莲花,第一次见识到污浊的黑泥。
“谢谢您的教诲……”
“我先前说的话,实在是太愚蠢了……”
武映雪向许系道歉。
她手握筷子,夹起先前被她吐出来的妖魔肉,在沉默中咀嚼,在认真中咽下。
一口米糊,一口妖魔肉。
直至碗底见空才停止动作。
“呼——!”,龙纹大枪被光滑细腻的手掌握住,少女独自提枪走向院落,崩抖刺挑,枪舞得飞快,心宣泄愤怒。
伴随呼啸的风声,掉在院落的叶片席卷飞起。
与那道烈火般的身影共舞。
“虽然性子有点急,也有点天真,却难得拥有一份赤子心”,许系默默夹了一口红烧妖魔肉,心中对於少女的评价高了些许。
人会犯错是正常的,尤其是过往的经历,常常会限制人的思考。
武映雪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并做出吐肉重咽的举动。
足以证明,她不是简单的温室花朵,更非口头逢场作戏的虚伪货色。
“不过,该怎麽说呢,天下乌鸦一般黑?”
许系的牙齿咀嚼着黑肉,在唾液的润滑下,拆解后的肉丝艰难咽进喉咙,咕噜一声掉进胃部。
妖魔肉确实很难吃。
但目前的青牛镇,也没更好的条件了。
许系一边进食,一边思考大乾与十万大山的关系。
“这种牺牲一部分人的做法,和魔法世界中的艾伦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