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接连飘落了十天也不停歇。
除却冻死的流民外,也有饿死的人出现。
大雪不停,城门被雪封了半人高。不仅是饿,还有冷,钦天监把皇家十八代祖宗请出来供奉也没用。
六部紧急商议,只能打开城内的储备仓应急。存粮首先供应宫中,炭火也要缩减着烧。
为避免百姓们闹事,官家粮行限量贩售粮米杂面。每户人家每天只能得到一捧米或一捧面。
取暖的问题自行承担。
官邸人家都把院中的草植树木砍了烧火取暖,百姓们也只能自己动脑。可这一捧米或一捧面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能买得起的。因为价格比之前高了三四倍。
此时得了柳月初“送温暖”的人家才知道这份礼物多贵重,只想熬过这皑皑大雪的天气,拖家带口到柳府给她磕一个。
满天大雪盖不住满城哀愁,唯独镇宁侯府过得惬意万分。
魏公铭品着酒,看着签下终身不领月例、只需管口饱饭吃的奴才们,不屑的训话还警告着。
“别以为不给月例是本世子刻薄,眼下这个灾难天,能多挤出一口粮食养活你们的都是活菩萨了。”
“都踏踏实实做事,但凡偷奸耍滑懈怠偷懒的,一律打死!但你们安安分分给侯府做事,本世子也不会亏了你们的。”
……
大饼画完,奴才们连连磕头,他们已经饿的没有力气再说话。
田雅芸自告奋勇的把人带下去做事,她终于熬到苦日子翻身,只求扬眉吐气的发泄下。
魏公铭懒得理睬家事,歪了身子在木椅上喝酒。
别看他这屋中一无所有,他再有几日就会发达。他已经冒着风雪给吏部和户部的两位侍郎府邸送了粮,也给三皇子府送了一大份。
三皇子本不认识他,但这个时候有人借机投靠,他自然要客气的召入府邸寒暄几句的……
魏公铭离开皇子府时志得意满。
他揉了揉血红的眼睛,又想到柳月初。没她柳家的铜臭,他也能把事情办的漂亮。想攀附的贵人已经搭上了线,眼下只需要把粮食全部高价卖了便大功告成。
他已经算过账。
如若五倍卖掉手中存粮,他能还了侯府欠下的债,也能把牢中的弟弟挖出来。吏部左侍郎也暗中表示过,待雪势小了,可以帮他补个空缺……
翻身之后做什么?
魏公铭又想到了柳月初。
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府中存粮再多也该用完了吧?
她此时是不是在惊恐失措,看着空仓害怕?柳家银子再多,也不配向官粮伸手的,眼下能帮她的也只有自己了。
魏公铭很想看她娇滴滴地跪自己面前愧疚撒娇,承认是她有眼无珠,是她大错特错。然后他会不屑的宠幸她一番,压一压她的气焰,然后再高傲不屑的把她娶回家。
酒气作祟,他阔腰一挺想坐起身,谁知零散的椅子“咔”的一下子折了,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他还没等喊人来钉好,管家匆匆从外进来了。
“出事了世子爷,咱们的粮要尽快出手,不然就卖不掉了!”
“???”
“柳家娘子平价卖给户部一万石米,而且还在京城开了十六个粥棚施粥!”
“!!!”
魏公铭腾的一下子就蹦起来!
“怎么可能?她哪来的粮?!”
“是真的,粥棚都已经搭建好了,声势极大,您快出去看看吧!”管家急得直跳脚。
魏公铭朝外跑了两步,脚步踉跄,他今日喝得有些多,凌乱不稳,寻了冷水洗一把脸,他也顾不得小风刮脸如刀割肉,直接冲去大街上。
京城四横四纵,十六条大街。
每条大街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受灾百姓在排队。
人多,却不杂乱。
每个人手中都捧着碗。
官府衙役边走边吆喝着好好排队,还有八个人拉了推车朝四方奔走。推车上摆放了八桶刚刚熬好的姜汤,舀给还没喝上粥的人暖暖身子。
“老奴问过了,柳家施粥,一天三顿,喝粥的人不用给钱,只需帮忙做事。”
“她这是打着幌子光明正大的买奴,居然还得个好名声?简直龌龊至极!”魏公铭忘记他就是这么干的!
管家讪讪,“不是买奴,柳娘子只要求喝了粥的人帮街道司清理积雪。”
魏公铭:“……”怎么感觉脸被寒风刮得有点儿疼呢?
“尽快把咱们粮食出手!”
“那价格呢?”
“比柳家给户部的粮价高一倍,从六品七品的小官家里开始卖,一定要快!”魏公铭当机立断。
排队喝粥的是穷困百姓,不会高价买粮;五品以上府邸有柳家给户部的一万石粮食接济,也不会买。
只有六品七品的小官府邸会掏钱,因为出来求柳家的施舍没排面,户部的一万石粮食他们也轮不着。
这群人只能忍气吞声的被割几刀子肉,唾骂镇宁侯府心黑。但魏公铭根本不在意他们敢报复,镇宁侯府的招牌也不是吃素的。
管家立即去办事。
魏公铭吹着寒风,在人群中缓缓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