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到宋氏这幅神情，脸色更不好看了。这半年她掌管家中庶务，待人处事也很周道，平日里对任何人都是笑脸迎人，也从未被人当众这般用眼神奚落过，心中自然不忿。

再退一万步说，叶氏一族的其他女眷冷脸相对就罢了。宋氏却与她相熟且打过交道，看在这份情面上，宋氏也该主动将她引荐介绍给其他女眷，可今日宋氏这幅爱答不理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故意在给她难堪一般。

她拧着眉沉声说道，“若不是为了叶氏，宋氏怎么会这副做派，就像我们欠了她什么似的。”

“许是有什么缘由，二婶无需放在心上，我想昭勇将军夫人并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姜绾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安抚着李氏。

她转眸掩住眼中冷光，又开口道，“我们今日是来赴宴的，不是来与人置气的，您犯不着为了这些小事坏了兴致。”

“你说得不错。”李氏闻言也缓了缓脸色，她虽然性情爽利，但并不是愚蠢之人，自然知道在这种场合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的是姜家的脸面，她必须要收敛自己的脾气。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完全将姜绾看做自己的同盟，深吸了口气还是忍不住说道，“今日这宴会是叶家主动邀请，宋氏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些。”

姜绾没有接话，她好整以暇地与宋氏对视。她沉得住气并劝说李氏也并不是在意姜家的脸面，只是不想在弄清宋氏想法前自乱阵脚而已。

她很清楚，且不说宋氏收到她修改过的信件后，对叶氏的想法究竟如何。单说以宋氏这般八面玲珑，凡是留一线的性子，并不会轻易把心思放在脸上，也不会为叶氏就得罪姜家人。

姜绾微微转眸，宋氏的态度确实耐人寻味，可她却觉得对方的态度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的心中百转千回，直觉告诉她宋氏的态度，很可能与前几日叶天上门与姜平远商议之事有关。然而姜平远这次似乎对商议之事颇为慎重，就连晚上去眉姨娘的院子里时，眉姨娘都没有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可姜平远越是表现得讳莫如深，只会越发让人觉得蹊跷。

或许是见到李氏和姜绾隐忍不发，叶家族中几位年纪较大的老妇人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甚至当着她们的面就开始议论起姜家人的品行。

“说起来，这姜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可家中几位小姐的名声却委实不太好听。”

“正是，虽然之前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数。可今日却是亲眼所言，这姜大小姐对咱们淑妃娘娘的说话态度，实在是目中无人不守规矩，还有那姜四小姐，竟连口腹之欲都无法克制，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几个老妇人添油加醋地说道着，甚至还皱着眉看向姜灵渝所在的小阁。姜灵渝正小口吃着点心吃得正欢实，完全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她们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可是同坐在一处廊下，姜绾和李氏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李氏听到她们议论起自己的女儿，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想到姜灵渝本就是年纪小，又是孩童心性，不过吃了些点心就被她们这般上纲上线的议论，分明就是故意在挑刺。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握成拳。

这几个叶家老妇并无诰命在身，直系子孙也只是白身并未出仕，可她们仗着在族中辈分大，叶氏一族又极重祖辈长幼，平时里最是爱倚老卖老，对人评头论足的。

宋氏是这里一众女眷中地位最高，可她则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甚至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旁边还有几位年纪较轻的叶家夫人小姐们，脸上略过一丝尴尬之色，却不好多说什么。

今日叶家也算是东道主，原本在正常情况下，宋氏一定会劝阻一二。但她只是幽幽扫了姜绾一眼，因为今日，她心中乐见其成。

“算了，你去把四小姐叫来，今日这顿饭咱们不吃也罢。”李氏沉着脸对身边的高妈妈说道。

“是。”高妈妈也皱了眉，心中觉得这些叶家人实在欺人太甚。

她正要离开，却听到姜绾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二婶，何必被某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妇坏了兴致，不值当。”

“能做出当面嚼人舌根的粗鄙之态，脸皮却厚若城墙，还敢指点他人言行礼教。莫说是京都，只怕整个大梁都少见。”姜绾浅浅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说道。

她声音不大，可几乎亭中所有人都在瞬间变了脸色，唯有宋氏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李氏本来在气头上，听完姜绾这番话顿时觉得从头到脚都熨帖极了。她再一细想，若是她今日落着一张脸带着两个小辈出了叶家门，叶家不仅不会受到一丝指摘，不明就里的其他人反而会觉得是姜家人没有教养。

思及此处，李氏也笑着轻拍姜绾的手背，说道，“说得不错，普天之下也没有东道主见客人饿了，还不让人吃东西的道理，这某些人的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动了坟头祭品似的…”

她出生于武将之家，年轻时也是个性子泼辣的，只是在后院十多年，变得隐忍圆滑了而已。可眼下已经被人骑到了头上，还牵扯到了她的女儿，实在没有不发作的道理。

李氏这一番阴阳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