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听见了叶士钊的声音,原本紧锁的大门里突然传出来马春梅凄厉的哀嚎声:“是叶士钊回来了吗?是叶士钊吗?”
“你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不要杀我,那玉不是我打碎的,不是我,别杀我!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马春梅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在此时空荡荡的村巷里显得犹其凄厉。
叶士钊不由皱起了眉头。
杀了她?
谁要杀她?
因为自己挖碎了一块玉,马春梅就吓疯了?
像马春梅这样脸皮比城墙还厚,给个老鼠洞就能钻的人,居然因为一块玉就被吓疯了?
会不会……
是装的?
这是叶士钊的第一反应。
“我这有钥匙,你要进去看看吗?”
“不过,屋里又脏又臭,送饭菜的婆娘都不愿意进去。”
三爷爷见叶士钊盯着紧锁的大门若有所思,便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到叶士钊面前问道。
“谢谢了。”
叶士钊毫不犹豫取过钥匙,打开了紧锁的大门。
这年头,农村里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木屋,屋子上上下下都是用木板拼起来的,只余一个小小的窗户,平时白天家家户户都开着门还好,但村子里的人害怕马春梅伤人,把门锁了起来,所以屋子里显得黑洞洞的。
叶士钊推开门的时候,屋里骤然敞亮,马春梅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接着手脚并用的爬到桌子底下躲了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马春梅捂着脑袋,反反复复只念叨着这么一句话,但不论是四周各种排泄特混合的气味,还是眼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马春梅,都让叶士钊明白,马春梅怕是真的疯了。
毕竟,马春梅虽然撒泼打滚很是有一手,但本质上还算是个还算爱干净的女人,别说呆在这刺鼻的满是排泄物的屋子了,就是蓬头垢面也是她接受不了的。
至少每次她撒完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收拾干净。
“谁要杀你?”
叶士钊皱着眉头看着在墙角缩成一团的马春梅冷冷问道。
“叶家,叶家的人要杀我,叶家的人要杀我,不是我干的,玉不是我偷的,不是我,不是我,你饶了我,叶老爷,你饶了我……”
马春梅捂着头,最后干脆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冲着叶士钊磕起头来。
“叶家的人?”
叶士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叶家老爷叫什么名字?”
现在是1978年,不是1878年,怎么会有叶老爷这样的称呼?
更何况还说不要杀她?
叶士钊不明白马春梅怎么会有这样的恐惧!
可人都已经疯了,这话又怎么可能做假?
当然,也不排除马春梅因为被吓傻了,所以记忆混乱,才会有这样离谱的称呼和想法。
“叶老爷饶命,叶老爷饶命,不要杀我,求求你, 不要杀我!”
马春梅似乎陷在自己的记忆里,只知道不停的磕头求饶,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叶士钊的问题。
叶士钊又换了好几种方法,尝试问了好几遍,但马春梅除了磕头求饶之外,完全没有再说过任何其他的话,确定从马春梅这里问不出什么,叶士钊只能放弃,推开门,离开了屋子。
将铁链重新绑上,再把那把大铁锁锁上,叶士钊这才重新将钥匙还给了一直等待一旁的三爷爷。
“小钊啊,我们已经知道你的生世了,这些年,你对马春梅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就算她给了你一口饭吃,这些年你做牛做马也已经还清了。”
“她现在这样子,叶勇也已经被抓了,建国走得早,我们也没办法,总归还是会给他一口吃的,不会拿她的事情麻烦你的。”
“可惜了啊,我们叶家这些年,就出了你一个能干的,都是马春梅这个泼妇不做好人啊……”
三爷爷看着叶士钊,狠狠的挤出来几滴眼泪说道。
叶士钊却是明白三爷爷这是想以退为进,想让自己对马春梅负责。
如果换成前世这个时候,他或许还会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责任和义务。
但正因为前世的退让和妥协,才让马春梅等人一再的得寸进尺,最后造成了苏依寒和童童的悲剧,让他抱憾终生。
现在三爷爷虽然说得可怜,但叶士钊知道,一旦他心软,认下了马春梅这个麻烦,接下来,就有无数的麻烦等着他。
这些宗亲族人,谁家不缺钱缺工作缺各种东西的?
就像三爷爷此时说的,这些年,叶家宗族里就出了他一个眼见的有出息的,如果可以,他们自然是想抱着叶士钊的大腿不放的。
可叶士钊这几次对马春梅的雷霆手段让他们胆怯了,摸不准叶士钊会不会因此而翻脸,所以才会有三爷爷此时以退为进的试探。
“辛苦你们了。”
叶士钊不欲多言,点点头转身离去。
只留下三爷爷的龙头拐杖在青石板路面上戳得咚咚直响。
不过,这些,都跟叶士钊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