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舟租了三辆大货车,直奔a城粮油站,米、面、油各一车,三辆车的货箱塞得满满当当,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赶忙把物资传送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烬舟直奔养猪场,猪场里所有没被人订走的库存加在一起也不够给一万人做一顿饭的。林烬舟将眼光投向那些还没来得及屠宰的猪猪们。
支付完三十万定金给屠宰场,林烬舟开着她的二手皮卡赶往郊区工业园,她记得上次去买棉被的时候,那边有一家方便面厂濒临倒闭了来着。
虽然小厂子的生产水平不如大厂,但对于顾淮川手下的起义军们来说,只要有油有盐的面条都是好面条。
整个工业园品类齐全,食品、纺织、服饰常见的轻工业都齐了!而且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林烬舟巡视一番当即就乐了,她拜托岑邶帮她联系工业园的负责人,这两天一定要把这些厂子全部盘下来。
林烬舟忙活了三天,携带足够一万人吃一天的猪肉回到卓县,刚落地便被瓢泼大雨浇了个透。
她惊叫着跑到屋檐下避雨,那么大的雨,淮水上泥石筑起的堤坝会不会被冲垮了?
林烬舟来不及思考,抓起身边的旧蓑衣就冲进雨里。
如她所料,顾淮川和李家兄弟正领着青壮们转移卓县周边的百姓。这次的一万青壮年和上次凤凰寨的一百人一样,在天灾面前宛若蜉蝣。
“顾将军!”
浑身湿透的传信兵踉跄着跌倒在顾淮川脚边,堤坝上情况不容乐观,双人合抱粗的树干不断被丢进水中,作用依旧微乎其微。
顾淮川拉着传信兵走下堤坝,他急成这样一定是有要事。
“将军,云州知府来信,让我们必须现在就把他儿子安安全全送回去,不然”
“不然什么?你快说!”
传信兵哭得一抽一抽的,眼角通红,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那畜生说不交出他儿子,就去兖州大坝开闸放水——”
顾淮川听完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重心直直朝前跌倒,要不是林烬舟及时赶到,他怕是会直接跌进水坑里。
顾淮川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兖州大坝就在淮水上游,是前朝耗费三百万两黄金,几乎倾出国库所有的钱来建造的,要不是为了这个大坝,前朝也不会被鞑子军逼得直接灭国。
大坝自建成五十四年,从未决堤,现在连日暴雨已经淹了淮水中游大片农田,若是凌锐再开闸放水,恐怕整个云州都将倾覆在滔天巨浪之中。
“三儿三儿”
林烬舟扶着顾淮川,连着喊了十几声他一直低头不曾回应。良久他哽咽着,抓着传信兵的肩膀,一字一顿道:
“传我口令,放凌烨以及三个随从离开,加派人马保护,务必确保他安全回到州府。”
顾淮川说完这句话,双臂支撑着身体趴在泥地里,指甲深深嵌入土壤,留下道道血痕。
这个才十九岁的少年在灾祸连天的世界为百姓撑起一片安稳,只是他才十九岁,羽翼终究是太过稚嫩。
一年前,他没救得下惨死在鞑子兵屠刀下的母亲和同族,现在也救不了被洪水冲走的百姓。
个人的私仇总是比不过整个云州城千万百姓的生命,顾淮川认命但不认怂。
“姐姐,我没事,我想吃你做的热汤面了。”
他站起身,推着林烬舟的肩膀朝县衙的方向走去,来不及多说什么,转身朝大坝上跑去。
滔滔江水宛若猛兽,一个浪拍上来便能卷走好多条无辜的生命。林烬舟身上的蓑衣早已经滑落,滂沱大雨就这样浇在她身上。
来送饭的妇人挎着竹篮,默默地站在林烬舟身后,见她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劝着:
“小林郎中,我们回去吧,别让顾将军他们分心。”
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即便拥有一只能穿越古今的玉佩,即便她能买到这里见不到的各种物资,可面对滔滔洪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科技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除了躲避,洪水依旧无解。
十几个传令兵身披蓑衣,打开关着凌烨和他的三个随从的牢门,冷声道:
“出来,我们送你走。”
凌烨沉默着一言不发,也不正眼瞧身后跟着的起义军。被关了大半月的他早没了贵公子的气度,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待着,和普通牢犯没有两样。
护送凌烨的起义军将他的眼睛蒙上,凌烨始终不发一言。雨越下越大,道路泥泞不堪,一行人从中午走到晚上才抵达云州城。
凌锐站在城门上远远的就瞧见自己儿子的身影,出去的时候还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现在却狼狈成这般模样。
凌锐大手一挥,数十道箭雨呼啸而去,除了凌烨,身边十几人包括凌烨的随从挨个倒在血泊中。
忙忙雨幕中,凌烨屈膝跪地,朝城门上的父亲大声喊道:
“父亲,儿子恳请您开闸放水,以平贱民之乱!”
卓县县衙,林烬舟忙得脚不沾地,安排好各项物资的去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回到现代。
倒不是她害怕了,反而是她认识到人类的渺小,选择更加坚强地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