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五德一边卖力地蹬着自行车,一边兴奋地喋喋不休,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这一次立功,能得多少赏金,说不定肩膀上的花还会添上一颗。 后架上的杨登欢却一声一响,思考着问题。 终于,自言自语半天的乔五德发现杨登欢居然半天都没有说话了,仍然一副兴奋地语气问道:“想什么呢?怎么跟个闷嘴葫芦似的?” “我在想这个死者是谁?他怎么会死在这里?”杨登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再问乔五德。 “什么意思?”乔五德一愣,旋即问道:“你的意思这里不是死者的家?” “绝对不是!死者虽然身穿大褂,但是里面却是西式衬衣,脚下是崭新的皮鞋,这幅打扮,怎么可能会是大杂院的住户?”说到这里,杨登欢又补充道:“还有昨晚那辆洋马车,都说明死者不可能是这里的住户。” 乔五德默然,不得不承认杨登欢分析地有道理,大杂院住户中多是洋车夫、小商贩等贩夫走卒,不太可能出现死者这种打扮的人物,停了一会儿,乔五德才问道:“你是怎么分辨出来那辆马车是洋马车?” 杨登欢笑道:“难道你没有发现车辙印宽了半尺吗?洋马车车距宽,而咱们的本地驮车车距窄,其中区别不难分辨。” 乔五德佩服地说道:“真是服了你了,这些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你是在看,而我是在观察。”杨登欢在后面笑了一下说道。 “我看都一样!你小子就是占了科班出身的光了!高等警官学校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乔五德脚下用力,将自行车蹬得飞快。 “慢着点,雪滑……” “没事,摔不了……” 崇文门。 崇文门又被称作哈德门,和正阳门、宣武门合称为前三门,地势尤为重要。 崇文门大街是进出城的要道,人流和货物往来十分频繁。客栈、饭铺、茶馆、脚行鳞次栉比。 庚子年后,崇文门大街又因为挨着东交民巷,所以移居过来的外国人逐渐变多。这些外国人,大多是商人,他们经营着主要为外国人提供服务的商行、饭店、西服装店、洗染店、面包房、行车、电料行、照相馆、西药店等,崇文门大街更是热闹非凡。 有了外国人,自然有给外国人提供服务的行业,比如说洋马车,北平城中的洋马车,几乎全部停在崇文门大街上。 乔五德蹬着自行车,径直进了崇文门警署,一进院子就大声喊道:“牛二!牛二!孙子,赶紧滚出来!你乔爷爷来了!” “来了!哪孙子找我!”随着说话声,一个胖乎乎的肥警察“滚”了出来。 肥警察一件乔五德,顿时眉开眼笑,用手捶了乔五德肩膀一下,高兴地说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有空?是不是又有私酒的消息了?咱们现在就去办他们去!”说完拉着乔五德就要出门。 “办谁去,今儿没消息!我来这儿抓人。”乔五德手一翻摆脱牛二的手说道。 崇文门临近税关,所以崇文门警署也有稽查偷税漏税的职责。乔五德曾经给过牛二几次私酒的线索,让牛二狠捞过几笔,所以这一次牛二还以为乔五德给自己送线索来了呢。 牛二听了顿时意兴阑珊,用手提了提腰带,漫不经心地问道:“抓人?抓谁啊?要我说抓人哪有抓酒外快多!” “甭废话,我们来抓一个洋马车夫。”说着话,乔五德就将杨登欢推断出来的马车夫特征给牛二说了一遍。 “他啊,不就是何老三吗!走,我带你们过去!”牛二一听,眼睛一亮说道。 “你知道?”乔五德听了也很高兴。 “知道!这小子脾气不好,打过几次架,被咱们警署抓过一次,所以知道他。”牛二一边说话,一边推自行车。 “什么案子?”出了门,牛二才开口问道。 “杀人。” “他是凶手?” “确凿无疑。” 牛二又高兴起来,兴奋地说道:“好啊!这要是逮着喽,奖金也不少!要不我再喊俩人?” “叫那么多人干嘛?” 牛二这下反应了过来,连声说道:“对对对!人多不好分钱!咱们快着点!” 牛二带着杨登欢两个人,出了警署,一路朝东走过去,一直到了一家商行门口,远远地停下来,牛二指着一辆马车说道:“瞅见没有,平畜689,这就是这小子的马车!” 平是北平,畜是畜力,为的是和人力相区别,689自然是编号。 杨登欢没有看马车,而是抬头看了看商行门头“波尔多葡萄酒商行”的招牌,眉毛微微一皱,随后舒展开来。 乔五德推理不行,抓人却是老本行,他冲着牛二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左一右包抄过去,杨登欢也连忙跟上去。 马车上一个壮汉坐在那里打盹,丝毫没有觉察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牛二从侧面一把抓住壮汉手臂,口中喝道:“何老三!摊上事了!” 壮汉何老三吓了一跳,本能得一推,跳下马车,撒腿就跑,果然是左脚微瘸。 牛二虽然肥胖,但是反应很快,右手搭住何老三肩头,用力后拽,何老三身手敏捷,身子前倾,双手一扣牛二右手,腰胯用力,将牛二像口袋一般被背了过去,牛二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在地上。 何老三摔翻牛二,刚要再跑,脑后突然顶了一个硬物,身子顿时一僵。 “跑啊!看你快还是老子枪子快!”乔五德手中盒子炮顶着何老三后脑勺,冷冷地说道。 牛二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照着何老三腰胯之间就是一脚,“娘的!竟敢给你爹一个德和勒!信不信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