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晏之所以会绣那方丝帕,是经过再三考虑的。
他和江声都是男子,对方又在战场上,总不能送什么玉簪玉佩。
丝帕薄薄的一层,可以贴身带着,朝晏也想要江声这样贴身收着自己的东西。
至于会绣蔷薇花纹,是因为他和江声成亲那日的喜服,上面唯一绣着的花便是素白嫣然的白蔷薇。
朝晏料想,他的夫君是喜欢这繁茂柔蘼的蔷薇。
刺绣这样的事,朝大人是第一次做,可能在世人眼中,身高九尺的儿郎做这种女子才会做的绣活,是一件羞耻跌份的事。
朝晏倒是不觉得,他一想到江声收到他绣的丝帕会惊喜,也会高兴,小心收藏着,便觉得愉悦餍足。
收到回信的时候,朝晏压住唇角微扬的弧度,打开信封。
江声的第一句话便是:“爱妃重礼,甚合朕心意。”
朝晏坐在御座上,看到江声说那丝帕合他心意,眼里的情绪都变得温和缱绻起来。
“只可惜丝帕娇气,不堪重力。”
朝大人有些没懂这话的意思,江声用他绣的丝帕擦手或者擦脸的时候,因为太过重力,把丝帕扯坏了吗?
回想起平日里江声在练武时,那仿佛使不完的力气,朝晏倒也不觉得意外。
继续往下看。
“这宝贝虽好,可是比起爱妃一双玉手纤纤,差之甚远,朕心中颇为遗憾。”
朝晏看到这段,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
他绣的丝帕,和他的手,为何要放在一起比较?
皇上还说什么他一双玉手纤纤,这话是用在女子身上的,他的夫君又不正经了。
“想当初,爱妃玉手便让朕如成仙般……”
这一句话映入眼帘,朝晏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江声用他精心绣的丝帕做了坏事,这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家书里面说这种话,他……他就不怕这家书被其他人看到。
若真是这样,大梁天子的威严何在?
朝晏突然有些看不下去了,一阵从北方呼啸而来的热风侵袭上心间,激烈而又勾缠。
悄无声息间,理智被尽数摧毁,就连冷静的思绪也会全然淹没。
将家书压在旁边那一堆奏折下面,朝晏随手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那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像是冰雕似的冷美人,寒意凛然,看得旁边的李公公都有些胆战心惊。
方才皇后还很高兴地打开了主子的家书,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生气了?
这皇后生主子的气,李公公可不敢随意开口。
随后,他让人准备了一份降火的清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朝晏右手边,便退了出去。
朝晏根本看不下去奏折,他此时想的都是江声。
对方冷着脸时像是锋芒毕露的刀,能看到杀意狰狞,又像是未经驯服的残暴野兽,桀骜野性。
而在那种时候,又是那般性感撩人,让他失控疯狂。
拿起李公公准备的清茶,朝晏饮了下去,再看手边的奏折,依旧看不进去一个字。
无奈之下,男人妥协了,重新拿起那封家书。
江声后面写得更加过分,朝晏觉得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本都比这封家书正经些。
家书的最后,大梁天子向他的皇后讨要新的丝帕,还美其名曰,只有这等宝贝才能解了他相思之情。
不仅如此,江声还在下一页信纸上画了一幅图,让朝晏按照这个来绣。
图上雪白的蛇,被长着龙角利爪的黑龙紧紧盘住,看起来像是黑龙在以白蛇为食。
可是朝晏很清楚这图是什么意思。
白蛇是他,黑龙是江声。
这哪是什么龙狩猎蛇的场景,分明就是……
接下来的几日,朝晏除了政事,其他时间都用在了刺绣上面。
绣完的时候,朝大人看着丝帕上的黑龙与白蛇,不由得想起他和江声在一起时的画面。
确实,比起龙与凤,龙与蛇看起来更加相配。
写家书时,朝晏表面说着这方丝帕若是再弄坏了,便再也没有了,心里其实是期待的。
“夫君……”
青年收到这封家书的那天,刚好把来犯几千鞑靼士兵打退。
以往的这种时候,大梁的边境军都是一片愁云惨雾,此次伤亡甚少,江声还亲自按照军功大小给将士们封赏,激励人心。
回到暂时居住的将军府,江声的近卫呈上那封家书,这让本来还觉得有些疲累的青年立即精神了起来。
拿出里面的那条丝帕,江声看着上面的针脚,得意洋洋地亲了一口,又盖在了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妈的,二组组长给他绣手帕这种定情信物,这要是让管理中心的其他组长和任务者知道,还不得跪下一排叫他外公。
江声想到那样的场景,忍不住啧了一声。
和这条绣着黑龙白蛇的新手帕简单问候了一番,江组长打开家书,看到了朝大人那句完全没有攻击力的威胁之语。
真的没有了吗?
青年不信,他必须得亲自验证一下,才知道某人是不是心口不一,在说假话。
因为在战场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