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半中央,钦天监和僧录司的两位主事官员携手在殿外求见,说有祥瑞出现,急需马上上朝禀报陛下。
皇帝这三日早晚都喝羊乳,睡眠有所改善,今日头疼好了,听到通禀后立即召见。
僧录司的官员将感业寺的上报当庭做了陈诉。
说得十分的详细。
连那佛光中无染师太的跪姿都描述得惟妙惟肖。
“祥瑞啊!这是无染师太孝感动天,佛祖回应,要赐福于陛下的天大吉兆啊!
有此吉兆,吾皇必将福寿绵长,万岁万岁万万岁!”
钦天监的官员跪在地上大喊。
满朝文武起身恭贺皇帝:“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颜大悦。
皇帝在一片恭祝声中,真的觉得自己突然就浑身通畅,飘飘欲仙了起来。
僧录寺的官员还补充道:“卑职听说,是先太子托梦与无染师太,恳请无染师太代他在陛
无染师太这才长跪于佛前,为陛下祈福。并发下宏愿,愿意以己身十年阳寿,换陛下龙体安康。
先太子夫妇,真乃至真至孝之人啊!”
皇帝闻言,更无怀疑,感动得老泪纵横,连声道:“朕那可怜的孝子贤媳啊!
传朕旨意,恢复无染师太出家前一切待遇,继续享有朕之儿媳的所有尊荣,吾儿赐爵贤王,吾媳永为一品贤王妃。
除朕以外,见人不拜,无论内外廷,任何人不得欺朕之贤媳!”
谢道林并不知道谢春心干了些什么,从头到尾都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听到皇帝的旨意,差点蒙圈,怎的?他们谢家出了一位神尼了吗?
出家了,还能享有皇家儿媳的所有特权,除了皇帝,不拜任何人,这是怎样的荣宠啊?
自己之前是否把珍珠当了鱼目?太委屈了三娘了?
皇帝的话,立即引来了崔氏派系官员的剧烈反对。
“启禀陛下,无染师太已经是方外之人,继续再享有皇室特权,没有这样的先例。”
谢道林这才清醒了过来,出列与崔氏官员打擂台,并直接说出了城外截杀案,乃崔氏主谋。
谢道林甚至阴险的推测,这是崔氏因无染师太死而复生一事,知道无染师太乃佛祖眷顾之人,所以痛下杀手,为的就是阻挠无染师太为陛下佛前祈福。
此言诛心至极!
朝堂上再无人敢帮崔氏说话。
皇帝传了大理寺和京兆府尹来问话,二人不敢再隐瞒,将崔行之说了出来。
此时,谁要杀谢春心,就是要杀皇帝。
皇帝当即下旨,赐死崔行知,并将崔家的当家人崔尚书罚俸一年,责令他好好约束崔氏子弟。
裴砚一直在冷眼旁观。
刚在宫门外,长吉已经追上了裴砚车驾,将事情禀告了裴砚。
裴砚已知此事谢家赢定了。
谢家也许会趁着这事,与崔氏拼个鱼死网破。
裴砚一直在权衡,此时是帮着谢家痛打落水狗还是帮着崔氏,抑制谢氏的死灰复燃对裴氏更有利。
权衡再三后,他认为如今的谢氏,就算死灰复燃,也无法与裴氏再抗衡,倒不如先帮着谢氏,压一压如日中天的崔氏。
于是,裴砚出列上奏:“启禀陛下,以微臣之见,崔家三郎崔行知,与无染师太并无交集,怎会突然兴起去截杀无染师太呢?此事怕是另有内情。
崔行知刚通过了会试,名列三甲,还请陛下明查,勿要冤枉了无辜之人。”
裴砚此语,貌似在为崔行知说情,但却点出了此事没完,还有背后策划之人。
这是在给谢家递刀子,让谢家抓住这事穷追猛打!
以谢道林的智慧,如何能听不出来?
当下恳求皇帝继续追查背后主使。
皇帝本就对崔氏上一次联络朝臣给他施压,迫他在先太子死后不到一月就重新立储一事不满,也想打压一下崔氏气焰,立即就同意了谢道林的上奏,并指派了裴砚为主审,协调三司,审理此案。
退朝后,谢道林与裴砚走到了一起。
“多谢裴侍郎刚刚在廷上仗义执言。”
“谢大人客气了,在下与崔家三郎自幼相熟,刚才不过是怕他含冤而死罢了。
在下并未帮到大人什么,倒是要恭喜大人,谢家生了个好女儿啊!”
谢道林闻言,心中一动,试探道:“可怜我那侄女,入了皇家,陛下在世时,不宜再嫁。
不过大圣皇后当年也曾在感业寺出家,后来不是一样还了俗?
裴侍郎至今未娶,不知可有心仪之人?”
裴砚那一瞬间,三观碎了一地,愣在当场,竟不忍直视谢道林。
过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向谢道林一揖道:“谢大人还真是豁得出去啊,晚辈拜服!然晚辈并无此意,多谢大人抬爱了。”
说完,裴砚匆匆离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望着裴砚离去的背影,谢道林目光深邃,咂吧了下嘴冷笑:“晚辈?哼,还说没有这意思?”
裴砚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自怀中取出手帕抹汗,忍不住骂道:“老匹夫!真能豁得出去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