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回到班房,谢春心已经给周欢缝合完毕,又在伤口上撒了一些尉迟家的金疮药,才起身对裴洛正式道谢。
两人原本是仇人,今日裴洛却不计前嫌地出手相助,谢春心对裴洛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裴洛倒是觉得无所谓:“师太是感业寺的弟子,正是我们小队的保护对象,既然碰上了,我不过是履行职责,师太不必放在心上。”
裴洛领着谢春心去了隔壁,让人泡了杯茶来,递给谢春心,然后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春心将遇袭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后道:“这事是归裴校尉管,还是贫尼该去城里报官?”
裴洛道:“出事的地方,在我们的防区范围,理论上应该是我们管。但师太的身份特殊,这事最好还是通知一下谢家。
照师太的描述,这不像是寻常的劫道。”
谢春心这一次没有抗拒通知谢家人,因为她已经猜出了动手背后之人。
“那就麻烦裴校尉派人通知一下我家里。
另外,还请裴校尉派人去打探一下崔家人,是否有人被砍断了手臂。
若是有,那么凶手便不言而喻了。”
裴洛一听涉及到崔家人,双眉顿时拧了起来,“你确定?若是此事涉及崔家,便不好解决了。如此一来,师太想要讨回公道,怕是很难了。”
想到周兴的死和周欢的伤,谢春心咬牙切齿的说:“这个公道,我一定要讨回来,哪怕是进宫告御状,我也要为周家父子和我自己讨个说法。”
过了一个时辰,谢春心终于见到了原主的亲生父亲——谢三老爷谢泉村。
谢泉村年近不惑,保养得当,肤白发茂,五官端正,穿着淡雅,很有文士之风。
一见面,谢泉村就抱怨道:“你好好的寺里不待,出来乱跑作甚?”
谢春心苦笑,也就是这样的父亲,才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去跟先太子冥婚吧?
“谢施主此言差矣,贫尼奉监寺师太之命,进城化缘,如何就叫乱跑了?”
一句谢施主,把谢三老爷和裴洛都听得一愣。
裴洛扫了一眼这对父女,悄悄的退了出去。
屋中只余下父女二人,谢三老爷不悦,自行寻了根凳子坐下,训斥道:“你化什么缘?需要用钱,跟家里说一声,难道还能短了你的不成?
我看你就是耐不住寂寞,想出去玩,少跟我在这摆脸子。
说吧,怎么回事?”
谢春心从谢三老爷的态度,就知道想靠谢家,替自己找回公道,是不可能的了。
她懒得再跟这个便宜阿爹啰嗦,起身就往外走。
谢三老爷以往拿捏这个女儿,一拿一个准,今日却发现女儿完全像变了个人一般,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父亲对待,不由得怒火中烧,冲着谢春心的背影吼道:“你给我滚回来!”
谢春心回首,挑眉回怼:“贫尼不会滚,要不谢施主示范一个?”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出门看见裴洛,谢春心淡然一笑,问裴洛:“裴校尉,去崔家查看的人,可回来了?”
裴洛神情阴郁,颔首:“刚回来禀报,崔家三郎崔行知被人断了手,宫中御医正在救治。”
谢春心双手合十,向裴洛欠身行礼道:“裴校尉,你若为难,麻烦你将我送去城里,我自己去京兆府衙门告状。”
这时,谢三老爷已经从屋里冲了出来,冲着谢春心吼道:“你去什么京兆府?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要告状,也是谢家出面,不准你再出去抛头露面!”
谢春心转身念了一声佛,嘲讽道:“谢施主怕是忘了,如今我已入了皇家玉牒,又在感业寺出了家,已经不算你们谢家人了。
你要替我出头?
你还是回去问问大伯的意思吧,我不过就是你们谢家用过就扔的弃子,大伯会允许你为了我得罪崔家?”
“崔家?这事怎么还牵涉到了崔家?”
谢春心不肯多言,最后还是裴洛简单的将缘由说与了谢三老爷听。
谢三老爷听完后,神情严肃,对谢春心说:“我虽不知你如何得罪了崔家人,但我可以明着告诉你,这事就算你去了京兆府衙门,也没用。
这事你先别管了,我回去与你大伯商量,崔家虽然势大,但我谢家也不怕他们。
你就在寺中好生等着,我必给你一个交代。”
谢春心不信这个便宜阿爹会为自己出头。
她去看裴洛,见裴洛也冲着她点头,也知去京兆府衙门,可能真的没用。
谢春心不再坚持,她也砍掉了崔行知一只手,算是讨回了些利息,要收回本,完全可以从长计议。
若是告状不成,那她就只能玩阴的,她自己也需要回去好好想想。
见谢春心终于没有再坚持,谢三老爷松了一口气。
谢家的下人,帮着处理了周兴的后事,将周兴父子,一起运回了谢府。
盘儿的娘还住在谢府后巷的下人区,谢春心让盘儿跟着一起回城为她爹治丧,同时照顾周欢。
盘儿眼睛已经哭肿了,迟疑道:“女郎,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