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球技(1 / 1)

没过多久,李桂姐出来了,平常挽着一窝丝杭州攒,戴着金缕丝钗、翠梅花钿儿、珠子箍儿、金笼坠子,上身穿着白绫对襟袄儿,下身穿着红罗裙子,打扮得粉雕玉琢的,往下面行了个万福,和桂卿一边一个打横坐下。

不一会儿,泡出茶来,桂卿、桂姐每人递了一盏,陪着喝完。保儿就来收拾春台,刚要收拾摆放酒席,忽然看见帘子外有人探头探脑,有几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人——叫做“架儿”——进来跪下,手里拿着三四升瓜子儿:“大过节的,孝顺大老爹。”

西门庆只认得头一个叫于春儿,问:“你们那几个在哪里?”

于春说:“还有段绵纱、青聂钺,在外边等着呢。”段绵纱进来,看见应伯爵在里面,说道:“应爹也在这儿。”连忙磕了头。西门庆吩咐收了他们的瓜子儿,打开银包儿,捏了一两一块的银子扔在地上。

于春儿接住了,和众人趴在地上磕了个头,说道:“谢谢爹的赏赐。”就往外飞跑。有《朝天子》单说“架儿”的行事:

这家子撮合,那家子打和。他的本分少,虚头大,一点儿也不老实还会折腾,绕着院子到处转。在席面上帮闲,把牙儿磕得响。凑一堆儿,才散伙,赚钱又不多。死皮赖脸咋个搞?他在老虎口里求口水。

西门庆打发架儿出门,安排酒上来吃。桂姐满满倒上金杯,双垂红袖,菜肴是特别的美味,水果是新鲜的,倚翠偎红,花浓酒艳。酒过两巡,桂卿、桂姐一个弹筝,一个弹琵琶,两人弹着唱了一套《霁景融和》。

正唱到热闹的地方,看见三个穿着青衣黄板鞭的人——叫做“圆社”——手里捧着一只烧鹅,提着两瓶老酒,大节间来孝顺大官人,向前半跪着。西门庆平常认识,一个叫白秃子,一个叫小张闲,一个是罗回子,于是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等,等我们喝过酒,踢三场。”于是在桌子上拿了四盘下酒菜、一大壶酒、一碟点心,打发众“圆社”吃了,整理气毬等着。

西门庆喝了一会儿酒,出来到外面院子里,先踢了一场。接着叫桂姐上来,和两个“圆社”踢。一个攻头,一个防守,勾踢拐打之间,没有不假装喝彩奉承的。就算有些不到位的地方,都赶紧忽略过去了。反过来向西门庆面前讨赏钱,说:“桂姐的球技,比以前越发厉害了,撇来的丢拐,让我们这些人手脚都忙不过来。再过一两年,这边院里像桂姐这球技,那就是数一数二的,比二条巷董官女儿强几十倍。”

当下桂姐踢了两场下来,弄得尘生眉畔,汗湿腮边,气喘吁吁,腰肢困乏。从袖子里拿出春扇儿扇凉,和西门庆携手,看桂卿和谢希大、张小闲踢球。白秃子、罗回子在旁边假装帮忙等着捡漏,来回拾毛。也有《朝天子》一词,单表这踢球的始末:

在家也闲着,到处流口水,正经事不干,气毬儿不离身,每天在街头站着。穷的他不靠近,富贵的他就羡慕。从早到晚,都吃不饱。赚不到大钱,他老婆还常被别人霸占。

西门庆正看着众人在院里打双陆、踢气毬,喝酒,只见玳安骑马过来接,悄悄凑到耳边低声说:“大娘、二娘家去了。花二娘叫小的请爹早些过去哩!”

这西门庆听了,暗暗跟玳安说:“把马拴在后门边,等着我。”

于是酒也不喝了,拉着桂姐到房里,只坐了一会儿,就出来说要净手,从后门上马,一溜烟跑了。应伯爵让保儿去拉扯,西门庆只说:“我家里有事。”哪里肯回来!让玳安拿了一两五钱银子打发三个圆社。

李家恐怕他又往后巷吴银儿家去,让丫鬟一直跟到院门首才回来。应伯爵等众人,还吃到二更才散。

正是:笑骂由他笑骂,欢娱我且欢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