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那六街之上,箫鼓之声闹麻麻嘞正响得欢腾,这初一嘞月亮嘛,今儿个刚刚添了一丢丢。那潘金莲在屋头仗到起西门庆嘞宠爱,就开始幺不倒台,一会儿发神经一会儿冒火嘞,一天到晚都不得安宁。她那性格多疑得很,专门支起个耳朵听墙根儿。那个春梅也不是嘿有耐心嘞人。有一天,潘金莲因为些芝麻绿豆嘞小事不称头,就把春梅骂了几句。春梅没得地方出气,就跑到后头厨房头切,在那儿捶桌子拍板凳嘞,闹得凶求得很。那个孙雪娥看不过切,假巴意思逗她:“怪得很嘞家伙!想男人嘛就到别个地方切想噻,咋个在这儿耍横嘛?”春梅正在气头上,听到这句话,一下就毛了:“哪个宝器说我哄男人?”雪娥看到她脾气不好,就装起没听到。春梅心头冒火,走几步就跑到前头来,添油加醋嘞,又给潘金莲说:“她还说娘喊爹把我收了,一伙人哄男人。”这下子就挑拨得潘金莲心头不舒服得很。潘金莲一肚子嘞鬼火,但嘴巴头又不咋个说出来。
两个女嘞在那儿做针线活路,突然看到看园子嘞小厮琴童跑起来,喊:“爹回来喽!”慌得两个婆娘赶忙收起棋子。西门庆刚好跨进门槛,看到这两个女嘞平常都戴起银丝发髻,露出脑壳四周嘞头发,耳朵边上挂起青宝石坠子,穿起白纱衫儿,银红嘞比甲,挑线裙子,脚杆弯弯尖尖嘞,红鸳鞋子小巧玲珑,一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嘞,西门庆不觉满脸堆起笑,开玩笑说:“硬是像一对儿小姐儿,怕还是值百把两银子哦!”潘金莲说:“我们才不是小姐儿,你屋头正儿八经嘞小姐儿在后头嘞!”那孟玉楼转身就往后头走,被西门庆一把拉住,说:“你往哪儿跑?我都回来喽,你还想跑嗦。老实说,我不在屋头嘞时候,你们两个在这儿搞啥子?”潘金莲说:“我们两个无聊得很,在这儿下了两盘棋,又没干啥子见不得人嘞事,哪个晓得你就回来喽。”一边说一边给西门庆接过衣服,又说:“你今儿个送葬回来得早哦。”西门庆说:“今儿个斋堂头都是些当官嘞,天气又热得遭不住,我不耐烦,就先回来喽。”孟玉楼问:“大嫂子咋个还不回来?”西门庆说:“她坐嘞轿子也快进城喽,我先回来,喊了两个小厮去接她。”说完就坐下。又问:“你们两个下棋赌啥子没得?”潘金莲说:“我们两个自己下一盘耍,平白无故嘞赌啥子嘛?”西门庆说:“等我和你们下一盘,哪个输了,就拿出一两银子做东,请大家耍。”潘金莲说:“我们没得银子。”西门庆说:“没得银子嘛,拿簪子来当噻,也是一样嘞。”于是就摆起棋子,三个人下了一盘。结果潘金莲输喽。西门庆才数了几颗棋子,就被潘金莲把棋子弄得到处都是。潘金莲一直跑到瑞香花下头,靠到湖边嘞山边边,掐起花儿耍。西门庆找到那儿,说:“你个小妖精!输了棋就躲到这儿。”那婆娘看到西门庆来喽,嘻嘻哈哈嘞笑个不停,说:“怪眉日眼嘞家伙!孟三儿输喽你不敢收拾她,跑来缠我!”说完就把手中嘞花揪成一瓣一瓣嘞,撒得西门庆一身都是。西门庆走过去,一把抱住她,按到湖边嘞山边边,就亲起嘴儿来,两个逗起闹。哪晓得孟玉楼走到跟前,喊:“六姐,大嫂子回来喽。我们到后头切。”这婆娘甩开西门庆,说:“哥子,我等哈儿回来和你摆龙门阵。”说完就和孟玉楼到后头,给吴月娘问了好。月娘问:“你们笑啥子嘛?”孟玉楼说:“六姐今儿个和她爹下棋,输了一两银子,说明天弄好吃嘞,请姐姐耍。”月娘笑喽。潘金莲就在月娘面前晃了一眼,就跑到前头去陪西门庆。还吩咐春梅在房间头点起香,准备好洗澡水,打算晚上和西门庆快活一盘。
各位看官听我说哈,在这个家头嘛,虽然是吴月娘最大,但她经常生病,就不管家头嘞事情。只是那些人情往来、进出嘞银钱嘛,都在李娇儿手头管起嘞。孙雪娥嘞,就专门管起带起那些家头嘞媳妇些在厨房头弄饭,给各房送饮食。就比如说西门庆在哪个房头睡觉歇瞌睡,或者喝酒、吃饭,要弄啥子汤水嘛,都是经过孙雪娥手头整理,那个房头嘞丫头就自己跑到厨房下头去拿。这个就不消多说咯。
当天晚上,西门庆在潘金莲房头喝了哈儿酒,洗完澡,两个人就睡咯。
第二天嘞,也是该有事发生。西门庆答应过潘金莲,要去庙里头给她买珠子来穿起箍儿戴。一大清早起来,西门庆就想吃荷花饼、银丝鲊汤,喊春梅到厨房下头说一声。那个春梅硬是动都不动一哈。潘金莲就说:“你莫喊她。有人说我纵容她,还说你把她收咯,俏咪咪嘞就成了一帮人哄男人。一天到晚指桑骂槐嘞,欺负我们娘儿两个。你还喊她到后头去搞啥子嘛?”西门庆就问:“是哪个说嘞哦?你给我说哈。”潘金莲说:“说啥子嘛说!锅碗瓢盆都有耳朵听到起,你就莫喊她到后头去,另外喊秋菊去就是噻。”这个西门庆就把秋菊喊过来,吩咐她到厨房下头给孙雪娥说一声。大概过了两顿饭嘞时间,潘金莲都把桌子摆起咯,还不见东西拿来。急得西门庆在那儿跳脚。潘金莲看到秋菊还不来,就喊春梅:“你去后头看哈那个宝器,硬是像栽起根生起苗嘞一样,半天不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