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对郓哥说:“兄弟,你虽然年纪小,但是有养家孝顺的心。我也没得啥子——”从身上摸出五两碎银子,递给郓哥说:“你先拿去给你老爹当盘缠。等这个事情完了,我再给你十来两银子当本钱。你给我详细说一下,我哥哥跟哪个怄气?被哪个害了?家里头嫂嫂被哪个娶走了?你一个一个说,莫要隐瞒。”这个郓哥一手接过银子,心头想:“这些银子,老爹也够当盘缠用个月,就算跟到打官司也没得啥子。”一边就说:“武二哥,你听我说,莫要生气。”然后就把卖梨儿去找西门庆,后来被王婆咋个打他,不让他进去,又咋个帮武大捉奸,西门庆咋个踢中了武大,武大心疼了几天,不晓得咋个就死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武二听了,就说:“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不?”又问:“我的嫂嫂到底嫁到哪个地方去了嘛?”郓哥说:“你嫂嫂被西门庆抬回家,等倒起去查个清楚,自然就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了。”武二说:“你莫说谎。”郓哥说:“我就是在官府面前,也这么说。”武二说:“兄弟,既然这样,我们先把饭吃了。”一会儿,饭就吃完了。武二给了饭钱,两个人下楼,武二吩咐郓哥:“你回家把盘缠交给老爹,明天早上到县前头来,给我作证。”又问:“何九在哪里住嘛?”郓哥说:“你这个时候还找何九?他三天前听到你回来了,就跑得不晓得去哪儿了。”武二就放郓哥回家去了。
到第二天早上,武二先在陈先生家写了状子,走到县门前头。就看到郓哥也在那里等到起,武二直接跑到厅上跪起,喊起冤来。知县看到,认出来是武松,就问:“你告啥子嘛?为啥子喊冤嘛?”武二告状说:“小人的哥哥武大,被那个恶霸西门庆和嫂嫂潘氏通奸,踢到心窝,王婆主谋,害了性命。何九稀里糊涂就把人装棺材埋了,还把尸体毁了。现在西门庆把嫂嫂霸占到屋头当小妾。现在这个小厮郓哥就是证人。望相公做主哦。”说完就递上状子。知县接起状子,就问:“何九咋个看不到喃?”武二说:“何九晓得事情不对,跑了,不晓得去哪儿了。”知县就问了郓哥些话,然后退到厅后头跟那些手下的官吏一起商量。原来那个知县、县丞、主簿、典史,上下都是跟西门庆有点关系的,所以那些官吏一起商量,这个事情不好处理。知县出来喊武松说:“你也是本县的都头,咋个不晓得法度嘛?自古都是‘捉奸要捉双,杀人要有伤’。你哥哥的尸首又没得了,又没抓到他们通奸。你现在就凭这个小厮嘴巴头说的话,就要问杀人的公事,莫不是太偏心了嘛?你不要冲动,要自己好生想一下。”武二说:“禀告相公,这些都是真的,不是小人瞎编的。只希望相公把西门庆和嫂嫂潘氏、王婆抓起来,当堂审一下,冤情自然就晓得了。要是有假,小人甘愿受罚。”知县说:“你先起来,等我好生考虑一下。可以的时候,就给你抓人。”武二这才起来,走到外边,把郓哥留在屋里头,不让他回家。
早就有人把这个事情报告给西门庆晓得了。西门庆一听,慌得很,赶忙喊心腹家人来保、来旺,身上带起银两,连夜就把那些官吏都买通了。到第二天早上,武二在厅上指望知县快点拿人。哪个晓得这个官人收了贿赂,早就把状子发下来了,说:“武松,你莫听外人挑拨,跟西门庆作对。这个事情不清楚,不好处理。圣人都说:‘亲眼看到的事情,都还可能不是真的;背后说的话,咋个能全信嘛。’你不要冲动。”那个当差的在旁边就说:“都头,你在衙门里头也晓得法律,但凡遇到人命的事情,要尸、伤、病、物、踪,这五样东西都齐全了,才好审问。你哥哥的尸首又没得了,咋个审嘛?”武二说:“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哥哥的冤仇,难道就报不了了嗦?既然相公不准我告状,那也有道理。”于是就收起状子,下厅来。来到住的地方,放郓哥回家,忍不住长叹一声,咬牙切齿,嘴巴头不停地骂那个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