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个“放宽心"的表情,朝若澜细细道来:“女郎脸上的伤口不深,这两日就能结痂,不出半月就能痊愈,至于身上别处的淤伤和擦伤也都无需担忧,好生养上一段时日便能消散,只有脖颈上那道伤口稍深些,我再配个祛疤药膏,仔细涂抹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不留疤就好。
若澜暗暗吐出一口气,朝他躬身行礼,“那就多谢先生了。”
张复赶紧躲开,忙说“不敢当,这是某分内之事。“便去抓药了。
若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知道以女郎的心性并不是那么注重自己的容貌,可如今情形不同,她要嫁给漠北王。世间男子对女子,大都只爱其美丽的颜色,色衰则爱弛。
漠北王对女郎,也并无不同。
尽管心疼女郎被迫逢迎于他,可若澜知道女郎要走的路,以今后的形势,得到漠北王的宠爱才是最有利的,既如此,一副好的皮囊必不可少。
女郎生了十分美丽,可再绝色的容颜若有了疤痕,便是白璧微瑕不足为道了。
得到张复的保证,若澜终于稍稍安心,却仍不敢放松。夜幕悄然而至,她继续守夜,观察女郎是否发热。“姑姑,您也熬了两天一晚了,去歇歇吧,女郎这里我守着。"兕子劝道。
若澜只摇头。
却在这时,帐帘被掀开,拓跋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囗。
帐篷入口空间有限,对她们汉人女子来说正好,对拓跋骁来说却有些矮了,不得不微弓下脖子才能不碰到头,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他身上强势的气场。若澜瞬间紧绷起来,犹如家中闯入了一头猛虎。她跪坐在地毯铺成的床边,状似镇定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见礼,便听到一句冰冷的命令:“出去!”
被他强悍气势所震,若澜心头一颤。
漠北王行事向来霸道,除了女郎敢反抗他,其余人在他面前不过蝼蚁。
她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女郎,垂眼权衡了下,觉得拓跋骁应该不会那么禽兽,这才恭敬地点点头,“是。“然后带着兕子从他旁边小心避出去了。
如此一来,帐篷里便只剩下他和姜从珮。
许多物资被毁,帐篷也搭得简陋,简单铺了层地毯,又在地毯上用白色的羊毛和兔子毛毯铺了张床,一张蚕丝被盖在她身上,床边有张矮几,上面放着茶壶和杯子,边上还有一个铜盆盛着清水用以擦拭洗漱,另有一个落地青铜花枝灯架,上面的烛盘上燃着两支细细的蜡烛。昏昏黄黄的烛光映在四周的帐篷上,也照着床上昏迷的女郎,朦胧的光影让静静躺在那里的女郎身影有些虚幻,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如轻烟般飘碎。
拓跋骁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方才大步一跨来到床边,撩起衣袍坐到她身边。
他低下头,视线掠过她身上的被子,停留在她并不安稳的睡颜上,看着这张过分苍白、满是细小伤口的脸庞,很长时间,他没有眨眼。
他迟疑地抬起手,似乎想碰一碰她,却在将要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又收了回来,在空中紧握成拳,一点点捏出了骨节躁动的声响,直到铜色的关节都泛了白,手背上粗壮的青筋绷到极致快要爆断,他忽然深吸一口气。这双向来脾睨天下的碧眸,此刻竟前所未有地出现了懊恼之色。
头一次,他竟然会觉得后怕。
后怕,这两个他人生中几乎不曾出现的字眼,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是最勇武的鲜卑王,十一岁杀死了第一个人,从此便没有人能再欺辱他,直到他登上王位。
不管战场上的情况再险恶,不管敌人再强大,不管有谁背叛自己,他都不会害怕,因为他确信自己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可现在,他竟然有些后怕。
万一当时,乌达鞮侯没有选择去挡那支箭而是要她的命怎么办?
但.……
这不是两人的默契吗?
他看到了她对自己暗示性的那一眼,也读懂了她的意思。
这是最好的选择,出其不意,成功了便不用受制于乌达鞮侯,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乌达鞮侯费尽心机想要他的性命,他又何尝不想趁机杀了对方,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乌达鞮侯在自己手底下逃脱。
他喜欢她的勇敢、冷静、果决,这些有别于其余汉女少有的特质,是当初选她的原因,可现在,他却宁愿她不要那么勇敢,宁愿她对自己开口说要他救她。可是她不会。
闭上眼,脑海里便清晰浮现出她将发簪刺向乌达鞮侯的那一幕,他没有看错,她是抱着某种决然的意志挥出那一簪的。
她一点也不害怕自己失去性命,对她而言似乎杀了乌达鞮侯比自己的安危还要重要。
为什么?
拓跋骁不明白,如此柔弱的娇躯为什么会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她非要杀乌达鞮侯?
可有一件事他却很明白,如果失去了她,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他当时将银枪掷向了乌达鞮侯将要落在她身上的长刀,而不是趁机杀了乌达鞮侯,那一瞬间他来不及细想,或许,潜意识里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一一如果非要在杀了乌达鞮侯和保全她性命之间选一个,他会选她!拓跋骁微微俯过身,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