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唐瑜早早歇下了。
端午刚过不久,白日日头暴晒叫人懒得动弹,这会儿天黑了,终于起了一丝风,透过窗纱吹进来,带着如水的月色,淡绿帷帐轻轻晃动,薄薄的似层雾,雾外是寂静的皇宫内院,雾里面是忧思难眠的小姑娘。
唐瑜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控制不住地记起水里的那一幕,宋钦抱着她,恣意妄为。
“表妹,我是嫉妒,嫉妒我小心翼翼守着的,被他捷足先登……”
卫昭的话犹在耳畔,唐瑜闭上眼睛,黛眉凝愁。
她又何尝愿意被宋钦欺辱?自从卫昭说喜欢她后,她心里的未来夫婿就是卫昭了,这几年她容貌越来越美,长辈们每夸她一次,她都会想到卫昭,想到卫昭见到她惊艳的样子。女为悦己者容,在唐瑜看来,她是卫昭的青梅竹马,是他将来的妻子,她所有女儿家为之骄傲的,容貌或身段,都是留给卫昭看的,碰的。
却叫一个登徒子……
这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宋钦真的会放过她吗?会不会哪天他突然说出来,届时卫昭介意,她又该怎么办?她不敢主动告诉卫昭,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她最不想回忆的那一幕,然而不说,心就彻底挂在了悬崖边上,战战兢兢,终日不得安宁。
如果她是男儿身该多好,这样父亲就不用违背心意续娶容氏,她也不必因为名声辗转反侧。女戒女训,为何对女人的要求那么多?男人摸女人一下是风流韵事,没人会为此追着他骂,换成被摸的那个女人,要承受男人们的指责,还有女人们的闲言碎语。
一会儿不满世道对女子的苛刻,一会儿想念远在边疆的父亲,一会儿为将来惴惴不安,小姑娘右手攥着中衣衣襟,翻来覆去,不知何时才沉沉入梦。
无边无际的湖水突然汹涌而来,唐瑜惊恐地往上挣扎,露出水面,还没来得及呼吸,一个浪头打过来,她又被卷进水中。唐瑜奋力扑腾,再次破水,听到卫昭的声音,如救命稻草,她狂喜地朝他招手,就在此时,腰间突然多了条手臂,强势粗鲁地将她转了过去。
风雨交加,唐瑜不期然对上一张苍白冷峻的脸,凤眼狭长,眸似恶狼,幽幽地盯着她。
唐瑜害怕,她大声喊卫昭的名字,求卫昭救她,可是岸边没了熟悉的人影,她也被人拽入了水中。长发散开,青丝漂浮,她绝望地挣扎,却挡不住男人霸道的手。她身不由己地撞入他怀里,他一遍又一遍将她的心,玩于股掌。
玩够了,他抬起她下巴,黑眸沉沉不可捉摸,一侧嘴角却微微上扬,轻蔑讽刺,仿佛在嘲笑她之前的不自量力,好像在告诉她,她是他的猎物,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将她衣衫撕碎,吞入腹中。
手突然被人抓住,唐瑜猛地惊醒。
“姑娘,你做噩梦了是不是?”屋里已经点了灯,墨兰穿着中衣弯腰站在架子床前,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刚刚她睡得好好的,隐约听到有人喊表哥,揉揉眼睛坐起来,内室确实有动静,走到床前,就见姑娘仰面躺着,双手交叠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一脸清泪。
墨兰心疼死了,听说夜里睡觉时双手搭在胸口容易做噩梦,便想先拉开姑娘的手。
“姑娘,没事了,你别怕,我在这儿守着你呢。”墨兰歪坐到床沿上,体贴地帮姑娘擦泪。
唐瑜看着熟悉的丫鬟,渐渐清醒过来,忆起梦中情形,她苦笑,接过墨兰的帕子,坐起来道:“白天惊到了,没想到竟然成了噩梦,胆子也真是小。这事你别跟姑太太说,也不许告诉表公子。”
“嗯,我都听姑娘的。”墨兰细声道,端详唐瑜一番,她站了起来,“我去打盆水,姑娘擦擦脸吧。”
唐瑜点头。
洗脸,换身中衣,唐瑜却睡不着了,怕再度做梦,她让墨兰先去睡,她靠在床头看带进宫的一本蜀中游记,连续翻了小半本,困意上来,唐瑜没再强撑,放好书,就着柔和的灯光睡了。
这次没再做梦。
翌日早起,唐瑜嗓子有些不适,头也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墨兰吓了一跳,急着去禀报太后,唐瑜叫住她,摇摇头,“应该只是着了点凉,不碍事,太后还要照顾皇上,咱们别给她添乱了,先撑着,回府还没好转再请郎中看看罢。”
墨兰一个丫鬟,当然都听主子的。
唐瑜靠着床坐了会儿,洗漱完毕,精神头终于好了些,梳头打扮时,特意让墨兰比平时多涂了些胭脂,再看镜子里的人,肤白唇红,眼眸明亮,故意笑笑,竟看不出像病了的。
唐瑜很满意,领着墨兰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握着她手关切问她昨晚睡得如何,温柔可亲,唐瑜笑道无碍,扭头关心小皇帝宋谨的情况。宋谨向来没有皇帝架子,言行举止与寻常勋贵人家的孩子无异,自责地朝唐瑜认错:“都怪我贪玩才害瑜姐姐落了水,幸好瑜姐姐没出事,不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见你了,还有表哥。”
唐瑜正想宽慰他呢,听到后面四个字,倏地红了脸。
太后笑笑,三人聊起家常来,没过多久,唐氏卫昭进宫了,过来一起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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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瑜的这次及笄,办得十分隆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