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言重了,君王赏赐臣等那是莫大的荣恩,一粥一饭俱是皇恩浩荡,旁人所不能及,臣等感念于心!”李景隆立马放下筷子,笑呵呵的拍着马屁。
朱雄英接着说道:“众卿吃的米饭饼子蔬菜,皆是朕和太上皇在内花园亲自种出来的,朕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众卿,你我君臣尚有粗茶淡饭果腹,但大明还有许多百姓连菜饼子都没得吃!”
“朕这个人对待臣子从不苛刻,以众卿如今的地位即便是顿顿大鱼大肉其实也不算什么,朕不要求每位臣子都能像朕一样节俭,你们身处什么位子,就吃什么饭,这是应该的,但朕希望你们自己吃饱的同时,也能想到还有多少百姓在饿着肚子,也能想着给天下百姓一口饱饭吃,仅此而已!”
“朕相信,各位先生年少之时,面对孤灯书案,面对夫子的教诲,想的是将来学有所成,能为百姓做些事情,能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微薄之力!”
“朕也相信,各位将军提刀戍边之时,想的不仅有立功封赏,也有身后的万千百姓,也有一颗家国之心!”
小皇帝发自肺腑的一番话让众臣动容不已,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志向和抱负。
身为读书人,他们的初心是想做诸葛亮,范仲淹那样能为君分忧,为民谋福的名臣贤相,他们也能效仿文天祥在国家存亡之际舍生取义。
身为武将,他们也想做卫青,霍去病,李靖那样扬威塞外,为国杀敌的一代名将,面对外敌之时,也也会挺身而出,甚至不惜为国捐躯。
可随着身份和地位越来越高,他们的私心却越来越重。
恍惚之间,也发现自己距离初心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了。
任何人最初的想法都是伟大而又崇高的,是不掺杂任何功名利禄的,或许是不同寻常的经历,或许是岁月的蹉跎,最终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朱雄英想趁此唤醒所有人的斗志,激发他们的血性,让他们找回曾经的初心,那颗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初心。
“陛下圣言,臣等受教!”
回想起年少时的自己,众臣感叹不已。
“陛下!”
李景隆说道:“太上皇和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亲身躬耕,不忘曾经之艰难,实在令臣敬佩,而臣蒙受父祖之余荫,无功而受禄,实在受之有愧啊!”
看他的表情,那是有些内疚自责的神色,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话谁都会说,要看如何去做!”
朱雄英吃着饼子随口说道:“如果万事靠说能解决,那朕就坐在奉天殿上,动动金口,大明朝早就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了!”
李景隆谦逊道:“陛下说的是,臣受教!”
皇帝赐宴,尽管是饼子,青菜,豆腐,肉酱之类的寻常之物,但所有人吃的都是津津有味。
这些东西不似寻常的粗茶淡饭,而是皇帝和太上皇亲手种出来的东西,能吃到的臣子,那真是遇上的荣耀,这比山珍海味还要珍贵。
特别是文官,在场的文官不说能力如何,至少都是清正廉洁的官员,平常靠着微薄的俸禄生活。
特别是那个韩宜可,身上的官服都快成百衲衣了。
清官的日子确实挺苦的。
“韩卿,朕赐你几匹布,你拿去做身新官服吧,你这身官服实在……”
朱雄英没再继续说下去,就怕他喋喋不休的讲大道理。
韩宜可放下筷子,立马拱手道:“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身为臣子既食君禄,已是莫大皇恩,再有赏赐,臣不敢当,也不踏实,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雄英笑道:“这是朕赐给你的,你可以收下,算是你这么多年在滇地的功绩!”
韩宜可正色回答道:“于国于民有功绩官吏者何止我韩宜可一人,陛下若要赏赐当赏天下之功吏,不应该偏私臣一人!”
朱雄英:“好了,你继续吃饭吧!”
“遵命!”
韩宜可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丝毫不顾别人看他的目光,没有任何压力,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要是连吃带拿就有些不太合适了,韩宜可不是装的,他就是这样的执拗之人。
老爷子给他们的俸禄也就只够勉强度日的,长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韩宜可。
朱雄英也想给官员长点俸禄,至少要把那三成的宝钞换成实数,可国库空虚,他这个皇帝也没钱,只能作罢。
吃过皇帝赐的宴席,众臣纷纷告退,凌汉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剩下的木盘中拿出两个饼子用纸包起来塞进衣袖。
又伸手拿起最后一个塞给韩宜可。
“凌大人,这……这成何体统啊!”韩宜可十分的诧异,凌汉的这一行为着实让他开眼了。
凌汉低声道:“我问过陛下,皇家赏赐之食,带走不算贪污,都是干净的!”
“这……”
这位快口御史竟然无语了,放下饼子,转身就走。
凌汉也不生气,拿起他不要的饼子塞进自己袖子里,拱手解释道:“陛下,臣家贫……”
朱雄英立马摆摆手:“拿走吧,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