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把你给没羞没臊的!年轻时候这么叫,如今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叫我呀!”
徐恪不由得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暗自纳罕道:“我不是一直这么叫你的么?怎地如今竟成了没羞没臊了?我也就二十余岁啊,怎么是‘都这么一把年纪了’,难道说……?”
徐恪见身旁就是一口大水缸,他忙走到水岗前,俯身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他只见自己此时头发已然花白,身材微微佝偻,脸上沟壑纵横,满是风霜之色,分明已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哪里还能找得到年轻时的半分俊美容颜!
徐恪暗自心想:“原来,在胡姐姐的梦里,我已然堪堪
度过了一生,已近垂垂老矣!想必胡姐姐的梦境,便是与我在此地终老吧?”他再放眼四望,果不其然,远处海天云影、水光潋滟,大海无边无际、波涛阵阵拍打着岸边。自己立身之地,便正是一处海岛。只见岛上山岚起伏,绿意葱茏,树林参差,芳草萋萋,幽香满地,群鸟翔集……果真是一处风光旖旎、景色清幽的人间福地!
“看什么看啊!都糟老头子一个了,还这么臭美!”胡依依跑到徐恪的身后,又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笑道。
“胡姐姐,这里便是碧波岛么?”徐恪笑问道。
“这里不是碧波岛,难不成……还是长安城么?怎么……在这里呆了四十年,如今又想回长安啦?怪不得,你今天突然奇奇怪怪地叫我什么‘胡姐姐’呢,原来你这心里头,还是想着回去呐!……我让你叫我‘胡姐姐’!我让你叫我‘胡姐姐’!”胡依依说着说着,心里头忽然来了一股气,竟一把拧住了徐恪右边的耳朵,痛得徐恪忙拱手求饶道:
“胡姐姐,好姐姐,快放手,痛痛痛!”
“你还这么叫!”胡依依不依不饶。
“到底该怎么叫啊?”徐恪苦笑着问道。
“你昨晚上,还叫人家‘小亲亲’呢!”胡依依松脱了徐恪的右耳,捋了捋自己额角的青丝流云,忽然低了头,神色忸怩道。
“小亲亲?”徐恪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
己的耳朵。
“嗯……这还差不多!耳朵痛不痛,我给你揉揉……”胡依依轻笑道,她脸上终于又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她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微微呵一口气,柔柔地抚摸徐恪已经发红的右耳。
胡依依软玉温香的身子靠近徐恪,她吐气如兰,体内的幽香阵阵飘来,直窘得徐恪非但耳根子通红,满脸都已经发烫。
在徐府榛苓居中,他与胡依依自相识以来,都是相敬如宾,从未有任何越矩之为,此时胡依依忽然与他如此贴近,依偎于他身边,做出种种小女子之态,徐恪虽明知是一个梦境,但身处其中,亦不禁心荡神驰、欢欣莫名。
“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今天怎么了,还这么害羞?”胡依依却轻拍了一下徐恪的胸膛,娇嗔了一句。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做饭了……”见天色将晚,胡依依又离了徐恪,回转身,朝自家的屋子走去。
远远地,又听到胡依依问道:“阿恪哥哥,晚上你想吃点什么呀?”
“都好!”徐恪随意地答了一句,不觉间,他说话的语气与口吻,都像极了与她多年夫妻的模样。
“阿恪哥哥?想不到,在胡姐姐的梦里,她居然对我,有这样的一个称呼!”徐恪挠了挠额头,心中不觉莞尔。他心里头随即也想到了,原来在胡依依的心中,实是希望叫自己一声哥哥,是以听到自己呼她为姐姐之时,反而惹得她不
快。
也许,在全天下女子的心目中,都是希望能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当作一个妹妹看待,不管她真实的岁数有多大……
徐恪看向胡依依的背影,见她依然同平时一般,袅袅婷婷地行去,夕阳下她翩然远去的倩影,较之于平日里婀娜少女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徐恪再看看自己,已是不胜龙钟老态。他心中亦不由得苦笑道:“胡姐姐,就算你在梦里要与我终老于碧波岛,又为何把我梦成了这一番垂老之态?就算我真的已到了垂暮之年,会有……这么老么?”
徐恪负手踱步,在草地上流连忘返。他一会儿看看远山、夕阳、大海,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新家”,只见那里依山而建着几十重院落,里面的房屋高高低低、重重叠叠,仿佛与那“哺人庄”一般,是一处巨大的庄园。
此时,庄园内的某一处屋顶,已然是炊烟袅袅,想必胡依依已经在为他二人的晚膳忙碌……
“这果然是一处神仙洞府啊!”徐恪一边朝自家的大门走去,一边感慨道。他心想,自己与胡依依两人,竟然住了这偌大的一座庄园,这也太豪奢了一些吧?
不过,这毕竟只是一个梦境罢了,徐恪摇摇头,笑了笑。虽然,此刻身处其中,感受竟是如此真实。
“胡……娘子!”徐恪跨进了自家的前院,呼唤道。他本想脱口而出一声“胡姐姐”,后来一想怕又是要惹胡
依依生气,灵机一动,遂改口叫了一声“娘子”。
若令他遽然叫一声“小亲亲”,此时的他无论如何还是说不出口。
“哎!……徐郎!”徐恪方才的这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