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仍然没底。
是以,此时一旦抓住了孙勋的同党,南宫不语便要急切将他带回青衣卫里审讯。他只盼着能够审出有用的讯息,到时,在皇帝面前,也可稍作一些弥补。
只因他献给沈环的计策,他让沈环为徐恪洗罪的托词,恰恰便是徐恪杀死孙勋的实情。
这实情,经由徐恪的嘴里说出,南宫不语相信,沈环绝不会信,而皇帝李重盛到底
能不能相信,只有天知道了……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元月二十八,午时,大明宫,浴堂殿内】
皇帝李重盛刚刚在旁边的菡萏池里泡了一个舒适的温泉浴。此时他正慵懒地斜靠在御榻前,随手翻看着几本各道都督、经略使、节度使送上来的奏折。正午耀眼的阳光打在殿外,直照得这大明宫里,宝阙重楼、飞阁流丹、丹墀玉阶、金碧辉煌。皇帝的心情也如这冬日里的阳光一般,难得地暖熏熏、热融融,分外惬意……
“孙勋死了?怎么死的?”李重盛闻听沈环禀报之后,心中不免略感意外,随即便问道。
殿中肃立的青衣卫都督沈环连忙禀道:“回陛下,孙勋是被我北安平司百户徐恪给一剑刺死的。”
“徐恪,他自己也才刚刚解了毒,为何突然又去刺死了孙勋?这件事可曾查证清楚?”李重盛又问道。
沈环一听皇帝问话的口吻,他虽不知徐恪中毒之事,但也已很清楚地了解到天子对这位徐百户的呵护之情。他忙又回禀道: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查证得清清楚楚,孙勋左胸心口的位置被徐百户一剑穿胸而过,以致他瞬间气绝而亡。不过,若说真正杀死孙勋之人,却并非徐百户。”
“什么意思?”李重盛问道。
沈环忙道:“只因那孙勋连日来受尽我青衣卫各种刑具,他虽抵死不招,但也是难熬痛楚。今晨卯时,恰正逢徐百户审讯孙
勋。那孙勋自知死罪难免,便苦苦哀求徐百户,速速赐他一死!徐百户毕竟年纪太轻,他禁不住孙勋苦求,一时心软便送了孙犯一剑……是以,微臣觉得,与其说是徐百户一剑刺死了孙勋,倒不如说,真正杀死孙勋的,却是他孙勋自己……”
皇帝听罢沈环所奏,却仰头思忖了良久,他手捻长须,缓缓说道:
“你这话说得全无道理!既是徐恪出剑,凶手自然是他。不过……却也有几分道理,徐卿为孙勋所伤,身中奇毒,险些送命,想不到……末了还能答应孙勋所求。嗯……他这一份善念,也着实堪许啊!”
见皇帝已然将此事定性,沈环急忙俯身道:“微臣也以为,徐百户此举,虽然鲁莽了些,但毕竟他这心里头是存着一份好心。更何况,孙勋这几日,已经吃了我青衣卫里几十种手段,怕也是熬不过几日了……陛下,像徐百户这样天性善良、品格忠诚、做事又勤勉的青年才俊,我青衣卫里可为数不多啊!”
皇帝冷哼了一声,却道:“沈卿啊,朕将徐恪交到你的手里,你平常可要严加督管、好生教导。器不磨不足以成大器啊……这徐恪虽善念可许,然行止失之于率性!如此孟浪,怎堪大任!”
顿了一顿,李重盛又道:“朕本想着,委徐卿一个巡查千户之职,以彰他誓死保护钦差之功。嗯……如今看,他还需在这百户的位置
上,好生打磨历练……”
沈环闻听天子所言,内心不由得悚然一惊。他暗道天子原本竟要提拔徐恪为巡查千户,那么,原来的巡查千户南宫不语呢?难道……他越是担忧,事情就越是会出现。果不其然,随后,李重盛抑扬顿挫的话语又高高传来:
“这孙勋既已死,他这案子便可以结了。接下来,你这北安平司也不可一日无主。朕打算将南宫不语擢为北安平司千户,品秩也如孙勋一般,特赐从三品。至于南宫的巡查之位么,就给了你那个……什么姓杨的百户吧。”
“微臣领旨!”沈环见圣意已决,急忙躬身行礼道。
此时,沈环的内心,却是一片凌寒之意。说起来,南宫不语跟了他十几年,孙勋在的时候,几乎就是他沈环最为信任的心腹手下。却为何,今日听得南宫不语竟然一跃而上,连升两级,爬上了孙勋的位置,自己的心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呢?对这一点,连沈环自己也想不清楚。但是,沈环的的确确是没有半分的喜悦与兴奋,反而在皇帝宣布任命的那一刻,顿感一阵冰凉的寒意袭来,甚至于,还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陛下,微臣今日已命人将孙勋合府抄家,其家人也已全部收监。这孙勋一死,他家人该当如何处置?”沈环急忙又找了一个事由,向皇帝请旨。他这刚才的一番情状,自然不愿让皇帝有丝毫察觉
。
李重盛道:“孙勋犯的是谋逆,他既自承是主谋,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朕明日便会降旨,将他满门抄斩!不过,朕听说,昨日孙勋的儿子竟然被人劫走……这是怎么回事?”
沈环汗颜道:“回禀陛下,微臣失职,都怪微臣听信裴才保所言,想着诱捕孙勋同党,不想竟让逆犯之子逃脱,请陛下治微臣之罪!”
李重盛却温言道:“算了,也怪朕事先没有旨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逃了也就逃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