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算着时辰回到厢房的时候,慕长风已经彻底清醒。
见华霓裳和云羡之围在榻前,云恬浑身轻颤着加快了脚步。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激动……
如今二哥刚醒,又不知她的身份,千万不能让慕家灭门的事,扑灭他求生的希望。
慕长风听见脚步声,警惕地朝外头看了一眼,触及云恬眼神的瞬间,也清晰看见她眼底的水光。
云羡之转过头,接收到华霓裳睇来的眼色,开口道,“慕二公子,这是舍妹,也是刚刚给你提到的襄仪郡主。”
慕长风闻言,眼底的戒备瞬间收敛,他挣扎着要起身朝云恬拱手行礼。
“多谢郡主……替我慕家军平反……”他的声音沙哑,整个人虚弱得很,可提及慕家军时,眼底依然神采奕奕。
云恬忍着眼泪。
如此看来,大哥和表姐定是将西山猎场肃王谋逆的事告诉他了,却跳过了慕家女眷被屠尽的消息。
“慕……二哥不必客气……”她哽咽着道,“我这一身武艺乃是慕大小姐亲传,慕家与我……有恩。”
她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死死攥着手心,指甲掐进肉里,也抵不过心口阵阵绞痛。
她多想扑进二哥怀里痛哭一场。可她知道,此时相认,于虚弱至极的二哥而言,只会是致命的打击!
慕长风从未听慕长缨说过云恬,只觉诧然。
还没回过神,华霓裳连忙打了圆场,“哎哟,怎么还高兴得哭了。”
又对着慕长风道,“她眼皮子浅,这是替长缨高兴。”
慕长风释然一笑,“甜甜和母亲他们都还好吧?”
几人神色微滞,华霓裳随口道,“都挺好的,二表哥,你可得快养好身子,才能回京见她们。”
“她们知道青云关的事,一定很难过……”慕长风不知想起什么,眸底溢出颓色。
“是我没用,没能救出父亲!”
云恬走到他跟前,心中波澜暗涌,面上却十分平静,“慕二哥能不能跟我们说一说,当时青云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长风垂下眼,仿佛陷入凄哀的记忆里。
“当时我接到求援信,迫不及待领着骑兵驰援,还以为东方延和谢觉他们会很快跟上来……”
“我赶到青云关时,整个青云关的慕家军,几乎都中了毒。”
他的声线微微起伏,翻涌着巨大的悲痛,“我到了之后,父亲告诉我,他们在河水里投了毒,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喝雪水求生……”
“因我带去的是骑兵,本不适合守城,本以为会跟上来的援军也没到。父亲和大哥决意死守青云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不少骑兵也中了毒。”
华霓裳忍不住拧眉,“那些骑兵与你都没有喝河里的水,为何……”
“是军粮。”云恬忽然开口。
“如果我没猜错,慕二哥出发的时候,定是带上了不少新来的粮草。”
“肃王为赶尽杀绝,在那批粮草里动了手脚,后来东方怀远知道后,才特意去信提醒东方延不要动那批粮草。”
慕长风颔首,“没错……可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人心头不由一颤,“所以,你们也都中了毒。”
华霓裳忍不住追问,“你中的是南疆鸠毒,发作很快,与慕将军他们所中的毒不一样。”
“没错……所以父亲他们撑得,反而还比我们久……”慕长风不知想到什么,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抬手猛地捂住脸,胸腔一阵剧烈起伏。
房间一片静谧。
大掌中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云恬仰起脸,强忍着眼泪不落。
深吸了口气,就听华霓裳道,“可是,肃王手上,为何会有南疆王室独有的鸠毒?”
几人皆是脸色微变,“你是说,那南疆鸠毒十分稀罕,只有皇室才有?”
见华霓裳点头,云恬也是面沉如水,“粮草是从永定城运出去的,也是钱万金过手的,也就是说,钱万金跟南疆王室私底下至少是有交易的。”
他们还猜测,钱万金是蛮奴的细作,如今看来,此人的身份可没那么简单!
云羡之沉声道,“如果南疆也参与其中,那这事就麻烦了。”
南疆与蛮奴一南一北,如果同时出兵,大庆国虽然地大物博,但若要分兵两处,可就十分被动了。
“不管是不是鹤唳风声,我都得尽快修书一封送去二弟手中,提醒他多加注意南疆的动向才是。”
云羡之口中的二弟,是云家嫡次子云诺之。
云诺之常年驻守南疆,是皇上亲封的十万边军统帅。
华霓裳时不时检查慕长风的脉象,沉吟道,“你中毒之后,是不是服过什么药?”
慕长风听得出,她想问的是,为什么别人都死了,就他没死。
“青云关破的时候,我失足跌落山谷,记得那时候醒来,只觉腹间绞痛,但又饥渴难忍,我想着就算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就随手拔了几株野草野花,连根茎都吃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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