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动,火光映容颜。
那双曾与她对坐饮酒、交谈人生的眼睛,已没了曾经的温柔。
眸光的主人,只余冷漠。
谢绾所有叙旧的话,堵在喉中,她知道她的疑问注定问不出答案了。
她只能陪她一起看那被火舌吞噬的凌府。
“我尊重你的选择。”
“只是想劝你一句,万望你无论如何,以自身安全为重,旁的都不要紧。”
“你这条命,只有你自己在乎。”
斐香衾眸光复杂地看着她,许久,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这话,你还是劝自己吧。”
斐香衾调转马头,不再多言,转身去了另一头。
谢绾却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点异样,她想抓住那一丝突然升起的心悸,却又转瞬即逝,空悬未果。
罢了。
她低叹一声,回到马车之中,看着火焰升腾的凌府,内心一片唏嘘。
百年凌府,一朝颠覆。
三皇子回京,京城的格局便又要重新变个样了,也不知哪家能起,哪家势落。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谢绾靠在马车的壁板上,困意上涌,渐渐睡了过去。
……
再醒来时,外面天色已晚,夕阳垂落。
马车悠悠地驶向太子府。
谢绾看着空荡荡马车,一时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太子呢?”
车夫嗡声道:“凌府事了,太子与三皇子受诏进宫,你睡得跟要死了过去一般,太子也不好当场把你抛下,便坐另一辆銮驾进宫了。”
谢绾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芒。
所以,凌府一别,那便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
轻叹一声后,她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
朱雀街上,人影稀疏。
广阔的路旁,树梢上仍有雪色。
朱雀街上的府邸,皆是众臣之属,朱檐金顶,巍峨不凡。
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前时,执勤的仍是当初的那个侍卫。
他看向谢绾的眼神,不再是曾经的警惕和威慑,反而带着一丝怜悯。
怜悯她野心勃勃的来,却又在太子府日复一日的桀磨中,变成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谢绾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进府。
再出来时,天已漆黑。
一辆青顶的马车停在侧门旁。
车身窄小而狭长,马夫带着草帽,挡住了大半张脸。
看见谢绾后,对她点了点头,并未开口,只是沉默地帮她掀开了车帘。
坐上马车后,谢绾问他,“去哪?”
车夫嗓音粗哑,似被火燎烧过一般。
“公主说,先出城去南郊的荷塘镇,那里有南下的镖局,可以护送谢姑娘您一路向南。”
谢绾眼角一跳。
她忽然开口道:“我想起有件东西落下了,你稍等我片刻。”
接着,不顾车夫异样的神色,转身又翻回院内。
半刻钟后,复又跳了下来。
只是这回,手上沾了些泥土。
她拍了拍袖子上的泥土,对那车夫歉疚一笑后,坐回了马车。
马车顺顺利利地沿着后街,驶入暗巷深处……
半个时辰后。
城楼门口的火炬之下,守门的士兵扫了一眼马夫手中的腰牌,点了点头,打开城门放行。
等那数丈高的城门再度合上、耸立的城楼越行越远,千千宫阙在身后缓缓隐去,一轮孤月悬挂在天穹时,谢绾的心底,才终于生出些寂寥。
她拉开车帘,想再回望一眼京城。
却发现,车窗纹丝不动。
谢绾心头一突。
下一刻,马车停下。
嘶哑粗粝的车夫,露出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粗犷、野蛮、尽是暴虐和杀意。
“谢姑娘,到地方了。”
谢绾眸光陡然凌厉,双手抓住车架,深吸一口冷气,瞬间得出结论。
这不是五公主的人!
她眸光微眯,一动不动。
外面的车夫见她装傻,冷笑一声掀开车帘,伸手便要将她拽出来。
谢绾却顺着他俯冲的力道,按住了他的右肩,狠狠往下一压——
“嘶!”
车夫发出怒骂声,“你他娘的!”
下一刻,谢绾一脚踹上他的面门,将他从车厢中踹出。
车夫摔在冷硬的地面上,发出哀嚎。
谢绾探手扯掉车帘上的绑绳,也跟着跳了出去,踩住车夫的胸口,将绑绳捆到他的脖颈之上,正要将其勒死时,眼前忽然一暗。
她猛地抬头,待看清面前的一幕时,脸色煞白。
几十米外。
上百骑兵,身穿冷银色的铠甲,坐在那高头战马之上,刀剑佩腰,双眸含煞,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忽然,马蹄声踏来,骑兵们散开,让出一条通道来。
黄衫女子蒙着面纱,骑着战马,缓缓行至她的面前。
月色并没有温柔她的声音。
反而让她更添几分冷厉。
“谢姑娘,我说过的,你还是顾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