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丁亥日,宜嫁娶、开市、交易、立券。
太子府天不亮便开始忙碌起来。
布置喜堂、装点新房、将那红绸和喜字挂满太子府苑的每一个角落。
今日是太子侧妃周氏进府的日子。
虽不能像太子大婚那般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但毕竟是陛下圣旨赐婚,周氏又是丞相之女,所以太子府上下皆不敢怠慢。
太子妃是八台大轿、周侧妃是四台大轿、往后若有其他侍妾进府,则是一顶青轿,以表位分尊卑。
及至午时,太子府已高朋满座、喧嚣盈天。
周凤瑶的送嫁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口时,礼炮齐鸣。
銮驾凤车、雕金绘玉。
千娇百媚的周家女儿,着一身水红色嫁衣,身若无骨、手若柔荑地扶着婢女的手,缓缓站在太子府门前。
鸳鸯盖头下面的那双眼,带着野心和憧憬,看着太子府那金色的牌匾,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
重活一世,她要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人,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侧妃?皇后?
不,她要当太后,她要诞下太子的第一个子嗣。
为此,她还准备了好东西呢……
……
轰鸣之声,惊醒了正在檐下小睡的谢绾。
她迷蒙地睁开眼,听着远处轰轰烈烈的鞭炮声,看着院内飘扬散漫的落叶和曲水流觞,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意识缓缓回笼。
她眼底,也浮起淡淡的嘲讽之色。
果然如环佩所言。
李承赫迎娶太子侧妃进府这天,全府上下皆可享盛宴,她的那些哑奴们都去了前殿观礼,而她,也终于结束了这段时间的折磨,可以暂时休息三天。
等太子侧妃回门宴之后,一切,便可恢复正常。
门锁也开了,谢绾也可出院子自由活动。
只是她实在没精力动弹。
诺大而幽寂的园林,恍似当年。
可当年之人,已左拥右抱,另娶她人。
谢绾觉得这世界总在跟自己开玩笑,她从斐玉珩那边刚得了真相,刚准备和李承赫和解时,他便又做出如此伤人之举,将斐玉珩的双手……
呵……
谢绾眼角眉梢,染着淡淡的哀色,背靠着冰冷的靠椅,抬头看着那碧波无穷的天色。
少年不识愁,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遍识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
“谢姑娘,请您出来一趟。”
院外响起敲门声。
谢绾眸色渐凝,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便看见一个梳着双环髻的脸生婢女,将一个扣了锁的木盒子递给她。
“今日侧妃大婚,人手不够,环佩姑姑吩咐将这东西送到西苑的静秋阁中,让奴婢给您拿过来。”
“静秋阁在那边——”
婢女指了指西边的方向,为她解释,“太子府大,得走两刻钟才能到,您且当散心了,奴婢前院还有些事,便先忙去了。”
婢女说完,转身便溜。
谢绾看了看手中落锁的盒子,又看了看西边的绿树茵茵,想了想,回屋披了一件斗篷,便沿着小径往西侧走去。
反正无事。
她又有武艺在身。
既然环佩让做的,她就搭把手罢了。
西苑、静秋阁……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
谢绾走后。
藏在树下的小婢女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她的身后,是两位高壮的家仆,隔着衣衫袖子,都能看到其上遒劲的肌肉。
“我就说吧,这谢姑娘特别听环佩姑姑的话,只要拿出环佩姑姑的名头,她什么都照办。”
“你们虽然能把人绑过去,但这谢小姐似乎有武艺在身,若挣扎时引起大的动静,落下些什么痕迹,万一泄露出太子妃的信息,你我岂能讨得了好?”
“不如让她自己过去。”
“对了,那边可布置好了?”
“一切都安排妥了。”
“好,那我去向太子妃复命。”
……
一刻钟后,院门紧闭的庭兰院内,往日华贵绮丽的院落,如今仍是婢女仆从满院,却不知怎地,平生几分荒凉。
殿内,圆脸婢女跪在太子妃凌霄芸面前,声音恭敬。
“娘娘,人已过去了。”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凌霄芸坐在主座上,发冠上凤尾垂下来的金钿流苏,盖住了她的双眼。
让那本该泄露感情的双眸,因这流苏,变成了一片阴暗……
她冲圆脸婢女招手,声音温和,“你做得很好,靠得近些,本宫看看你的模样。”
婢女忐忑地跪挪过去。
下一刻,脖颈被凌霄芸攥在手中。
狠狠勒紧。
“娘娘——”
窒息的感觉涌上来,婢女眼底布满惊恐,抓着自己的脖子便要开始挣扎,可凌霄芸却不待她动作,快速地从袖中翻出一只匕首,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又带着血、缓缓拔出——
接着,在那婢女挣扎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