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济寺和了凡大师论禅回来的昭和帝,回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李承赫滚来养心殿。
手中的茶碗砸在他脸上,眸间是难掩的失望之色。
“荒唐!”
他面容阴郁地盯着满身茶叶的李承赫,“为了一个女子,竟然敢封锁朕的后宫搜宫盘查,你好大的胆子!”
李承赫跪在御桌前,任由他指骂。
“你是要学李后主还是要学周幽王?你把手插到朕的里头是什么意思?是想改朝换代吗?!”
“儿臣不敢。”李承赫轻声道。
昭和帝见状更怒,“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简直胆大包天!竟然还敢压下消息隐瞒朕,都封宫半月了消息才传到普济寺,是不是哪天这皇位换了人朕都要晚两个月知道?!”
“还有,周家怎么惹你了?周丞相是朕的肱骨之臣,就因为是皇贵妃的兄长,你便要斩尽杀绝吗?听说朕给你赐婚的周家小姐被你关押起来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你如此对待,到底是对周家不满还是对朕不满?”
昭和帝劈头盖脸的骂着,骂完了,看见李承赫那一副疏淡的神色,怒火更盛。
“你真以为……朕不敢废太子吗?!”
李承赫缓缓抬头,眸中却没有昭和帝预想中的惶恐和不安。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清单,递给昭和帝,面色温和,波澜不惊。
“父皇,封锁消息不是为了瞒住您,而是为了快刀斩乱麻,堵住凌氏的耳目,您看看这个。”
昭和帝正盛的怒火在看到那名单时,微微一滞。
看完后,眸光从犹疑变成恨怒最后变成杀意!
“凌氏——”
他手掌猛地砸在桌面上,怒不可遏。
凌皇后掌后宫十年,在后宫中安插些人手不足为虑。
可谁能想到?
十年之间,凌氏竟然靠自己的掌宫之权,将跟内务、国库、皇商有关的所有职务,抵价售卖,明码标价!
如今……十个内务府衙门的官员,有九个都是给凌氏送银子递钱买进来的!
这等敛财手段何止是贪财那么简单?
这是在卖国!
昭和帝手指掐着那名单,整个人气得发抖,久久无语!
李承赫缓声道:“父皇放心,这半月来,所有宫内内务买官买爵者,儿臣已经都扣下来了,只等父皇下令抄家。”
“谢氏不过是个掩护罢了,您觉得儿子真是那等色令智昏之辈?”
昭和帝深吸一口气。
心知自己听信了谗言误会了李承赫,又不好落下脸面同他道歉,看着他身上的茶渍,他抬了抬手,示意后者起身。
到底退让三分,“你做这些,可先同朕通个气……”
李承赫语气恭敛,“这次是儿臣的疏忽,下次一定先禀明父皇再行事……”
昭和帝面色稍缓,“好了,你仔细与我说说这名单上的人。
“遵命。”
养心殿内,狂风暴雨已歇,一派父慈子孝,温顺和睦。
……
东宫。
养伤半月的谢绾已能自己起来走动了。
落井的那些伤口,虽然看起来惨烈异常,但都是些皮外伤,骨头只是错位,并没有断,所以这次恢复得很快。
只是,这东宫又华盛又冷寂,让她觉得极不适应。
在太子府时,下人们虽然靠钱才能笼络,但彼此之间也能说说话聊聊天,可这东宫却好似一个金色的囚笼一般,宫人行走伺候之间,谨遵尊卑贵贱,行事处处小心,不敢有任何搭话、交谈之举。
明明满宫的人,却像只有她一个一般。
只有晚间李承赫回来时,才有人陪她说话。
可李承赫……
谢绾坐在梳妆台前,拢起那搭在肩上的长发,看着锁骨处画上去的胎记,眸光满是复杂。
李承赫也不知怎么了,最近看她的眼神,总是在模仿当年。
举止体贴、温柔似水。
会为她梳发,会陪她用膳,也会与她闲谈下棋。
只是第二天一早,在她梳妆之前,他总要笔蘸朱墨,在她身上画上她原本就有的胎记……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没有欢喜,尽是落寞。
“谢姐姐——”
外头传来一道清亮又活泼的女声。
下一刻,五公主李沁儿欢快地跑进殿中。
她着一身红衣,长发盘辫,头带流苏,行走之间轻快灵动,是宫中少有的明媚。
谢绾在东宫修养这些时日,五公主时不时会过来探视她,给她带些新鲜的吃食和玩乐之物,一来二去,二人也熟络起来。
每次看到五公主,谢绾就想到从前的自己。
“谢姐姐!今天我邀了香衾姐姐进宫,她的兄长……也会来!”
说到兄长两字,五公主脸上带着小女儿的含涩与娇羞。
谢绾的眸光,则渐渐幽深。
那位香衾小姐,姓斐。
就是当初将李承赫从江南带回的钦差大臣,如今的斐侍郎家中的女儿。
知书达理、温柔妩媚。
与五公主是隔了几代的表兄妹的关系的,经常来宫中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