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听了定北侯夫人的话,就知道定北侯夫人是恼了蝉衣,连忙答应着转身去了。
如今定北侯府里这几个一等的大丫鬟,打小都是一起长大的,虽然去伺候的主子不一样,总还觉得都是一家人。香云将蝉衣叫了出来,自是少不得将定北侯夫人的话细说了一遍,又埋怨道:“你自来是个仔细的,这回怎么这般冒失!”
蝉衣苦笑道:“姐姐,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就说漏了。实在是这回王爷染病,把我吓得傻了。”
香云却是知道当初定北侯夫人想把蝉衣给沈数放到房里的事,不禁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担忧王爷,只是这次事情委实闹得险。你可知道,王妃说太夫人险些就要中风。”
中风是重症,一旦中风轻则口眼歪斜,重则半边身子乃至整个身子都不听使唤,人就要废了。更有直接一口气上不来就死了的,也并不是多么少见。
“太夫人身子康健,连风寒都少见,如何就会中风?”蝉衣也吓了一跳,半信半疑地道,“且——也没见太夫人有什么不对……”
“王妃是这么说的。”香云被她这么一问,也疑惑起来,“夫人也问过,王妃说太夫人这次是运气好,若是再有一回,就难说得紧了。”
蝉衣心里冷笑,嘴上却道:“王妃医术超卓,想来是不会错的。”
香云到底是跟她一起长大,感情深些,有些犹豫地道:“王妃的医术的确是好的,听说那个青梅饮治好的人都已经出了隔离区了,好些人都后悔当时没答应喝一口。”那古怪的绿色汤药喝死了人之后,有些人便害怕起来,在符老郎中问他们是否喝药的时候都摇了头,结果几乎都死了。而当时选了喝那药的人,却是活下来了一多半。
蝉衣抿紧嘴唇,良久才淡淡地道:“想来死的那些人是命里该死。”
香云觉得她这话不对味儿,若说死的人是命里该死,那么活的人就是命里该活?如此一来,郡王妃岂不是治不治都一样?
“王妃这个痘苗可又不一样了。”这是种一个活一个的事啊,就是起死人肉白骨也不如这个厉害。
蝉衣索性不作声了。
香云是定北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虽说定北侯府里的主子们并不看重那等专爱揣摸人心的人精子,但能将自己的活计做得出色,那也不是蠢材能做到的。香云能到如今这位置,自然不是个笨蛋,看着蝉衣这模样,轻咳了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蝉衣低着头不作声。香云看了她片刻,渐渐露出吃惊的神色:“蝉衣,你,你不会是——”不会是有心与郡王妃作对吧?
“我只是气她欺骗王爷!”蝉衣握紧拳头,“姐姐你是知道的,王爷这眼疾根本就不是什么血脉相传的!分明是她哄骗了王爷——就是在蓝田治疫那会儿,恐怕她早就打上王爷的主意了!”
香云吓得赶紧去捂她的嘴:“我的妹妹!这话也是你该说的?那是王妃,是王爷自己挑中的人!”
就是这一点才最让蝉衣痛苦不服:“王爷是被她骗了!”可恨这个女人还真的有本事,蓝田是她治平了疟疫,到西北来,虽说既治不了炭疽又治不好天花,却又被她弄出个防天花的痘苗,仍旧是极大的功劳。原先定北侯夫妇都对她不冷不热,现在态度却完全变了。这般下去,眼看着她在西北就能站稳脚跟,无人能再动摇她的位置了。
“嘘——”香云直接把她的嘴捂上了,“你可是疯了!”
蝉衣甩开她的手:“难道我说的不是?”
这话香云难以反驳,可是却有别的话可说:“骗不骗的,也轮不到我们做丫头的来评点。你难道没看见,就是夫人,都不怎么提这事儿。”那还是王爷的舅母呢。
蝉衣紧闭嘴唇,不让自己再说出什么逾矩的话来。她是真没想到,定北侯夫人那么泼辣的人,竟然并不与沈数多提此事,她还当定北侯夫人一定会在沈数面前揭破桃华的谎言呢。
香云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好妹子,姐姐托大,劝你一句。咱们做丫头的,主子待得好那是情份,自己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知道你对王爷有心,若是不肯出去,将来过几年王妃生下儿子,王爷少不得也要收几个人的,你好生伺候着,讨了王妃的欢心,或许就选中你。若是你硬要跟王妃作对,那可没你什么好处,就是咱们府里,你见哪个硬挺着跟主子闹的?”
定北侯府里的下人待遇不错,主子并不是那等难伺候的,也向不苛刻奴婢,若说是定北侯府要买人,想进去的多的是。然而毕竟是世代武将,外院里那向来是军纪治家,稍有乱了规矩的就挨几记军棍。内院里自在些,却也决不许乱了上下尊卑,更不允那等对主子不忠的事发生。
要说蝉衣这次的事儿,定北侯夫人没立刻处置了她,一则是还记得她从前服侍沈数细致忠心,只以为她不小心说漏了嘴,二则就是因为她如今是沈数的人,说起来属于安郡王府而不是定北侯府,不好越俎代庖罢了。倘若知道她是有心的,别的不说,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香云也是愁得很。虽说跟蝉衣都是做丫鬟的,又有些自幼的姐妹情份,可若是一味帮着她,无疑就是对定北侯夫人的不忠了。想了半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