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轻松感觉。
就好像身上的负担全都卸下来了一样。
并且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在山顶之上一定有他想要看到的风景。
为了看到这个风景,无论前面的路有多远,他都会走下去。
可到底他已然上了年纪。
他的身体已然透出疲惫,无法跟上他的思绪。
他的心脏更是猛烈发出“咚咚”声,提醒他……他的身体已然在超负荷运作。该停下来歇息一会了。
甚至于……
连他自已都或许没有发现,他的瞳孔开始显得涣散。
但他脸上却渐渐洋溢起了笑容,那笑容越发灿烂。因为还有百步的距离,他就可以走到山顶。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轻灵……
以至于连扶着他的东方峭都有些赶不上他的步伐。只能看着面前的老人和他渐行渐远,隐没在云雾中。
又一刻钟。
段剑安终于走上了山顶。
在这最高处,浮云已然不能遮盖视线,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
京城的景色和繁荣,此一刻更是可一眼收在眼中。
但段剑安的视线却没有往山下看去。他的眼神越发涣散,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在看向哪里。
只是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也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两行清泪自他苍老浑浊的双目中流了下来。
“这山上景色可好?”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你来了啊……真好!好啊!”
也不知段剑安到底看到了什么,他脸上脸上显出些许心满意足,缓缓坐下就此闭上了眼睛。
同样来到山顶的李月白开口道:“书生,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呢?这山下的景色,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令人惊艳了。你这句话,是对你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秋娘说的吗?”
“书生。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暗中帮你……这座山,以你脚力怕是三天三夜都走不上来?你不该……对我这个兄长道一声谢吗?”
山上有风吹来。
将李月白鬓角的发丝吹起。
今日的她依旧是一身白衣,有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她容颜绝美动人。只是她窈窕身姿隐没在云海之间,也显得单薄和孤寂。
但坐在她对面的人,却一言不发没有再回答她。
书生段剑安死了。
就像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岁月的打磨一样。段剑安的离去,这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但李月白看着山下的云雾,却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缓缓也坐了下来,像是段剑安一样的坐姿向着山下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东方峭也走了上来。
隐约之间,他看到有个女子隐没在了起起伏伏的云海之间,那侧颜绝美,惊鸿一瞥之间令人绝望。
这一刻……
那在他们眼中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神灼卫总掌司李月白似乎有了些许人间烟火气。
少年听着她道:“最是人间最美风景,却也高处不胜寒……”
“高处不胜寒?”
少年将这句话也重复了一遍。
高处不胜寒……以少年如今的学识,这句话自是不难懂。只是他隐隐觉得,李月白嘴中的这句话却有别的含义。
那含义是什么呢?
他有些不能理解。
再一恍惚间,那隐没在云海中的女子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少年走上前去对着段剑安道:“段爷爷……您老跑这么快做什么?段爷爷……”
少年连叫了几声,对面的人却没有回应他。
他连忙走了过去,却发现段剑安脸上的泪余温依旧,只是人却没了生息。
他看到段剑安身前有着一行字:将我葬于北山,只愿一梦不醒。
“段师爷!师爷!您还没教我您都本事呢?您就这么走了?”
少年放声哭了起来。
过去段剑安是他爹的老师,他叫段剑安一声师爷,自然合情合理。
山下……
众人终究是没有等到段剑安下来。
已然知道山上情形的人面露悲痛之色。
一化帝身边,那位十一皇子又问道:“父皇……那位段爷爷真的会下来吗?”
“段爷爷应该不会下来了。他应该是要打算在这山上清修了。以后不问这朝堂上的事了……”
“这样吗?”
十一小皇子闻言父亲的话显得有些失落。
只是已然天生聪慧的他看周围人的神情,却又隐约觉得不是这样……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他又想不通。
已然出生来到这世界没多少时间的人,自然想不到死亡那一层。
……
大化十一年九月初九。
中书令段剑安死于京城外的北山。
这一日之后,京城上下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这位中书令在位之际,为人清贫廉洁,对待百姓亲和。大部分百姓在得知他的死讯后,自主来到了北山脚下,为他设下祭坛祭拜。
……
又是一年的新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