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物理学研究的科学家们,尤其是量子物理学这个领域的专家几乎都是脑补的高手。毕竟到了这个领域,想要通过具体实验验证理论变得越来越困难。思想实验的作用就愈发重要了。 它快捷迅速,方便进行。虽然实验的精准程度完全取决于脑补能力,但另一个特征却让它拥有了极端重要性——方便理解。 毕竟再厉害的科学教育工作者,也很难向普罗大众准确宣传自己的发现,至少用正常人类的语言不行。和这宇宙中最微小尺度的研究相比,人类的语言太粗糙,太容易产生歧义。如果是为了精确,描绘这个世界的最佳语言确实应该是数学。 但好在拥有粗糙语言的人类同时也拥有粗糙的思维模式和心智,绝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在乎构成了宇宙的基本粒子之间究竟有什么特质,或者它们互相之间会如何作用。它们与普通人的生活毫不相干。微观和宏观领域是如此的泾渭分明,仿佛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之间横亘的巨大鸿沟。 通过数学了解世界,通过实验验证世界。而面对公众的研究者们,则还需要通过思想实验将数学公式转化成普通人所能够理解的内容。 从物理学家群体里找出那么一两个浑身上下都是艺术细菌的异类并不容易,但也不是完全找不出来——生死叠加的猫、无限亮的天空、全知全能的妖怪和围绕着原子旋转的云朵,这都是用坚硬且精确的科学发现,以及柔软并缥缈无定型的感性认知共同构筑出的……梦。 唐庆隆也在做梦,梦中的场景让他有点不安——不安的来源则是他在观察中发现的异常。 太阳系内的辐射主要来源是太阳,而太阳的辐射在宏观角度来看,是比较稳定且持续的。这块玻璃在太空里稳定运行了三十多年时间,它理应有变化——且变化程度应当完全符合公式的预测。 这个预测甚至把太空站在轨道上旋转的情况一并考虑了进去。但越是精确的估计,就越能体现出这个发现的离谱——就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并且阻隔在了太阳和这片玻璃中间似的。 在唐庆隆的梦里,那个阻挡了辐射的东西就像波浪似的,轻轻起伏,影响着太阳到地球的辐射。但很快,唐庆隆就开始皱起了眉头。 不是波浪,不可能是波浪。他猛地睁开眼睛,命令自己的AI寻找起了光伏发电的数据。五分钟后,唐庆隆重新闭上眼睛,紧紧皱着眉头重新陷入了沉思。 在这块玻璃太空服役的同时,长达三十一年的时间里,全球的光伏发电水平并没有明显波动——甚至发电效率还略有上升。 太阳的热量辐射里,大约50%左右是以可见光的形式发送出来的。剩下的部分里,43%是红外光,7%是紫外光。而地球上的光伏发电主要利用的是可见光和近红外光。 在大气层的削弱过滤下,能够抵达地球的太阳辐射只会比太空里更少。那凭什么这三十年中,地球地面上的辐射水平稳定甚至略有上升,近地轨道上的辐射反而还小了接近30%? ----------------- “我还是倾向于这个数据有问题,说不定是玻璃的配方有毛病。”第三天的组会上,穆知然对自己的导师毫不遮掩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同期的观测卫星数据也都说明了太阳活动正常,只有一块玻璃受到了较少的辐射,这个说不通。” “而且这么明显的发现,怎么会被人遗忘在数据堆和仓库里呢?就算是意大利人,在看到这么明显的数据之后他们也是会动弹一下的。”朱塞佩也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半个小时前他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进展,大家纷纷表示根本听不懂。“我估计这个样本从收集之后,就被研究者确认有问题了——意大利人只是懒,他们又不蠢。” 不过陆沉对此倒是有点不同意见,“我们面对的毕竟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东西,再怎么小心敏感也不为过。”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毕竟唐庆隆有四个院士头衔,人家搞过的科研项目比陆沉见过的过敏患者还多。 老唐只要自己能够把握住,不至于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都扔在没有希望,没有价值的数据里就行。 在组会上互相对其他人的科研结果以及过程指手画脚,这事儿唐庆隆自己已经很习惯了。但是其他人就够呛——除了已经习惯了套路的穆知然,以及压根不管套路的朱塞佩,大家都不太敢乱说话。 唐庆隆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只是在陆沉向大家通报埃斯特拉治疗方案的时候,这位有四个院士头衔的物理学家震惊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陆沉。 “你们这个治疗方案和手段,放在二十一世纪都得被人当成巫术。”对“让人变成寄生虫”的治疗方案做了评价后,唐庆隆开始着手安排起了后面的工作。 “电子不会无缘无故的维持在激发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开始出现大量释能。”唐庆隆说出了自己思考出的结果,“我们在实验的时候,制备出的激发态原子往往都只能存在很短的一段时间。维持在激发态,意味着需要有持续供给的能量。而从激发态重新回到基态,那是否就意味着,之前供给人体的,可以维持激发态的能量减少了?” “这块玻璃接受到的辐射水平意外低下,会不会就和现在的量子释能综合症有关?” “我在寻找的不光只是异常的数据,也不只是那声可能引起琴弦波动的巨响。”唐庆隆叹了口气说道,“大崩溃的研究和解决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