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泡在水里的人不会感觉到正在下雨,躺在岩浆里的人不会觉得洗脚水烫,已经失血到失去意识的人是不会感觉自己面色发白的…… 大概就是这么个原理。 陆沉直接把嫌疑天象目标锁定在了北宋时期发生的天关客星上,并且给出了一个强有力的理由。 和其他超新星事件相比,SN-1054距离我们实在是太近了。 六千五百光年的距离,甚至可以被视为人类经历过的最近且最强大的超新星爆炸。虽然距离地球最近的中子星离我们大约只有300光年左右的距离,但这颗中子星大约是在230万年年爆炸并且形成的——那个时候生活在地球上的还是南方古猿,而非智人。 “已经泡在水里的人不会感觉到下雨……”穆知然问道,“那为什么现在我们感觉到了呢?” “我不知道。”陆沉非常诚实的给出回答,“这个可能太多了——或许雨变成了冰雹,可能水突然流走了,只剩下了光屁股游泳的人。” “可要是已经泡在水里了……那为什么我们感觉不到?”唐庆隆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是因为我们无法感知这种水的存在,还是因为水对我们来说太过正常无法区分?” “又或者,在时间长河的角度看,这水浩浩荡荡。但对于人类个体而言,这水仿佛细微雨丝。”穆知然又开始用诗意的描述来表达自己的猜想了,“短暂时间里可能没什么,但这条河却实实在在影响到了所有人。” “你们在说什么河不河的?”朱塞佩满脑袋都是问号,“你们这种说话方式真的很像次亚区的人——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但凑在一起就是听不明白。” “……我现在已经有点麻了。”陆沉看着杨建民苦笑道,“杨哥,你说这哥们是怎么做到几乎每一句话都在种族歧视的?” “我更想问他是怎么在这种说话风格的背景下,还能平安健康活到现在的。”杨建民也啧啧称奇道,“难道现在北美大区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朱塞佩先生出生在南部,这是他们的常规思考方式和处事技巧。”渡边不咸不淡,不急不慢的说道,“至于到了北美中心大学之后,他直接就读了数学系,所以也没什么人会来找他的麻烦。” 唐庆隆笑出了声,“难怪以前老有人说,大学得多开数学系——这可比精神卫生中心便宜多了!” 一群人拼命说着笑话,试图以此疏解着心里的那一丝“发紧”的感觉。但本身效果……很堪忧。 如果导致琴弦共振的巨响确实来自于天关客星,那这个结论就会引发一个非常可怕的推论。 某种人类无法感知到的介质引发了涉及全人类的量子状态异常。 这种介质对人类的影响,最早可能发生于公元1054年五月。在持续了数千年后,这种影响终于走到了“尽头”。它开始出现了“退潮”。 退潮的发生首先引发了大崩溃,四十多亿人先后用各种手段了解了自己的生命。人类这个物种几乎就此消失。大崩溃后不到三十年,继续的退潮带来了量子释能综合症——至今已经有了至少十一人成为了足有四百吨梯恩梯当量的超级炸弹。 用人类浅薄的智商去思考这样的困局,恐怕大家的第一念头就是“阻止退潮”。但地球上的退潮尚且无法阻挡,来自六千五百光年外的大河又应该怎么去挽留呢? 无法阻止退潮,不知道引发退潮的介质究竟是什么,无法判断量子释能综合症可能有多高的发病率,并且还对退潮的速度一无所知。 这么一想,就连量子释能综合症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说不定再过几天,退潮的速度就会进一步加快,然后所有人类就原地崩溃,变成一地橘子汁。 虽然人家都说,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敌人。但陆沉觉得,现在的逻辑推理可比未知可怕多了。 未知的时候还能靠着头铁莽过去,还能靠着“没反应过来”去拼个结果出来。 但要让你看着一段足有四座胡夫金字塔摞在一起那么高的滑溜溜的触手来回乱颤,并且你还能够推测出这截触手的主人本体能够横跨半个太阳系,甚至太阳正在被它啃食……这种压迫感和恐惧是正常人都无法抗衡的。 这是“已知确信”超出认知范围的“未知”,是真正的恐怖。 在场的七个人里虽然有脑子有病的,但大家的智商都“够用”。有了足够的智商,推理出这个结论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 紧张和沉默的气氛迅速在整个办公室里蔓延开来,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并且在同事的眼神中更加绝望——这要怎么入手? “我的风格一向是先动起来,再说其他。”渡边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西装看起来有些皱,好像是刚才自己捏出来的痕迹,“就算是要死,也得死在行动的半途——坐着等死不是我的作风。” 他看着其他几人,寒声说道,“这个消息不能泄漏出去,培训工作即刻终止,在取得委员会或者联合政府的进一步指示之前,不要和外界接触。” “我们需要立刻起草报告……”渡边忽然停下了话语,他扭头看着陆沉问道,“量子释能综合症能够被检测出来么?” “理论上可以。”陆沉皱眉道,“虽然前段时间一直在船上,但是我们还是做了一些实验。至少我们的血液样本都没有主动向外释放紫外线……但是我们没能采集到足够多的样本,还不能确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