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德了解帝王。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一些身居高位的人,陛下很少因为对方做错了一两件事,就严厉地惩处他们。而是不动声色,将他们犯过的错,一件件记在心中。
这就给了很多人一种错觉,觉得以自己的地位,哪怕犯了错,陛下也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殊不知……陛下是不处置则矣,一处置,就是彻底清算了!
陛下对镇国公府如此,对德妃娘娘……只怕也是如此!
德妃娘娘以为,三皇子是她的免死金牌。只要有三皇子在,陛下就不会把她怎么样。
然而事实是,陛下对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德妃娘娘如果不知收敛,迟早会自掘坟墓……
但那些事,就不是李常德该操心的了。
如何让陛下开怀,才是他的任务。
陛下心情不好了,该怎么办呢?
李常德已经轻车熟路了,笑呵呵地问道:“陛下,可要摆驾钟粹宫,去看看柔嫔娘娘和皇嗣?”
他唯一效忠的人只有帝王,说这话倒不是对沈知念好,而是哪个妃嫔能让帝王心情愉悦,他就偏向哪个妃嫔。
南宫玄羽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去吧。”
他早上下朝后,已经去看过念念一次,晚上又跑过去,倒显得他这个帝王多不矜持似的。
李常德提议的,就与他无关了。
……
钟粹宫。
元宝垂首站在沈知念面前汇报:“娘娘放心,奴才已经把尾巴都打扫干净了。德妃娘娘再怎么让慎刑司调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沈知念点了点头:“你办事,本宫向来放心。”
元宝连腰杆都挺直了一些!
嘿嘿嘿……谁说他不如小周子的?娘娘夸他了!
菡萏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担忧道:“娘娘,这件事倒让奴婢有了警惕。”
“您每次出行也要乘坐暖轿或肩舆,如今有孕在身,更是摔不得。万一德妃娘娘,或者后宫其他心怀不轨的人,从此事中受到了启发,用同样的手段算计您怎么办?”
小周子拍着胸脯道:“菡萏,你就放心吧!”
“且不说娘娘每次出门,都安排了人在前面检查,就是怕要走的路有问题。不是我自夸,就算有人想模仿我,也得有那样的本事啊!”
“毕竟宫里到处都有侍卫巡逻,不是所有人都能避开侍卫,潜伏在暗处,事成后还能顺利脱身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娘娘。娘娘出去时,我都在身边伺候呢,岂会让歹人得逞?”
菡萏点了点头:“那倒是……”
“多亏了小周子,娘娘才能高枕无忧!”
“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家里从前是开武行的,你的功夫又这么好。就算家里忽然遭了灾,以你的本事,想在外面谋生也不难吧,为何竟净身入了宫?”
话音落下,菡萏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不妥,万一戳到了小周子的伤疤怎么办?
她下意识捂了捂嘴,抱歉地看了小周子一眼:“你若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小周子眼底闪过了一丝悲伤,苦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娘娘应该听小明子讲过了,奴才家里出事,是因为开的武行盈利颇多,被县太爷盯上了。他便给奴才的父亲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夺了奴才的家产。还将奴才的家人……全部害死了……”
“奴才也是因为有几分功夫,再加上家人的掩护,才侥幸逃了出来。”
“可奴才不过是升斗小民,功夫再好,也双拳难敌四手。便是想保住性命都难,又如何斗得过县太爷?”
“恰好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内务府的人在民间采买。奴才一是想避开追捕,二是想进宫后能入哪位贵人的眼,借贵人的力为家人报仇。便把心一横,卖身做了太监……”
“造化弄人,奴才进宫不久,便在一次出宫采买时,听家乡的人谈论起,县太爷被革职查办了,奴才的家人已全部平反。”
“可奴才失去了东西,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沈知念要用一个人,自然会将他的生平都查得清清楚楚。这些事她早就知道了,其他人却是第一次听说。
一时间,众人看小周子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菡萏更是唏嘘不已。
从小周子的描述不难听出来,他的家境十分殷实。若没有被贪官所害,应该会在民间娶妻生子,过着平凡而富足的生活。
退一万步说,如果他晚几个月遇到内务府采买的人,家中已经平反了,就不需要再卖身入宫了。
他同样可以找个好姑娘,生几个孩子,将一身武艺传授下去。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以小周子当时的处境,若不进宫,恐怕早就被那个贪官害死了。
就像他所言,只能说造化弄人……
菡萏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做人要向前看!”
“过去的苦难,已经全部过去了,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红红火火!”
小周子低头抹了把眼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