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恶寒,胡希恕在讲太阳病提纲时的说法最为平易近人。
“恶寒”,这个恶寒就是体表热。
听起来好像有点矛盾,体表热为什么感觉冷呢?
我们平时体表的温度,它与外面的空气接触,温度有一定的差距,人就习惯了,现在体表温度忽然高起来了,与外面空气的温度差距骤然加大了,风一吹,感觉冷了,这就是恶寒。
就这个话题再讲讲“畏寒”,畏寒是真的特别怕冷,加一些衣物或者是抱个暖宝宝,则能得到很好的缓解。
对比恶寒,则是感觉怕冷,实际上是发热。
所以中医讲起来“恶寒发热”,这是个专有名词。
在中医诊断学里面,关于热这个症状,有“壮热”、“潮热”、“微热”等热型,这些都是有指代性的,在前面问寒热章节里有详细描述,只不过可能要到临床上才能有深切体会了。
李介宾讲解过后,何老师点头认可。
“李同学说的很好,外感疾病在表,所以特征与内伤疾病不同,但是疾病是会发展的,古代医家们经过长期的观察就发现了这一点,总结出来的经验,由表可入里,疾病的各个阶段有什么样的特征,及时治疗好转,或者不及时治疗了转变成下一阶段,或者治疗不当,又演化成其他疾病......”
李介宾觉得中诊老师说的也挺好。
八纲辨证就好像是围棋里面的定式,手谈的时候,一步一步来,中规中矩,但是称不上高手,能将其拆解了之后,灵活运用到临床当中,才算是入门了。
西医的诊断往往缺乏进展性,给你说什么病,好像这个病就被定义了,固定了,要么治好,要么没治好,似乎生的病就像流水线上的商品一样。
而中医讲这个传变,但是现在受这个西医的影响,也开始变得呆板起来了。
典型的就是,小红书抖音上面,然后说那几味药能帮你解决什么问题,怎么这么了,就喝什么什么。
简直无法无天,这是把中医中药当生活小妙招了?
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大部分的篇幅都是在讲误治的。
本来是太阳表证,用了下法,入里了,成了太阴病。
本来是少阳证,用了下法,变厥阴病了。
什么叫做庸医误人?就是把本来简单的病,越治越糟糕,越治越复杂!
“大家觉得,薛静同学这是什么证呢?”
“表证!”大家一致回答。
何老师说:“很好,那么表证该怎么治呢?”
“清热?”
“解表。”李介宾回答说。
只要有表证,法当解表,这也是张仲景反复在伤寒论里面强调的治疗法则。
“宋本42条: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弱者,当以汗解,宜桂枝汤。”
“宋本44条:太阳病,外证未解,不可下也,欲解外者,宜桂枝汤。”
太阳病,有表证或者外证,或者兼有阳明内实证,或出现假性实证,都要以解表为先,尤其禁忌无视表邪而用泻下剂攻之!
前面罗娜用灌肠法给那位病人通便,就是典型的误治,大便泻下后,出现了发热,但头汗出,胃痞,小便不利等一系列症状。
这种情况千年前张仲景就提出来了,列为禁忌,而千年后,依旧是屡见不鲜!
即使出现腹满、便秘等当下之证,如果有恶寒发热头痛等表证,也应该先用桂枝汤解表,再行泻下,或者用表里双解之剂。
后世医家搞出来几个大方子就是这样,比如说刘河间《宣明论方》那个防风通圣丸,俗语有有病没病,防风通圣。
防风通圣大黄硝,荆芥麻黄栀芍翘,甘桔芎归膏滑石,薄荷芩术力偏饶,表里交攻阳热盛,外科疡毒总能消。
解表攻里,发汗达表,疏风退热。
“薛静同学现在还是在表,如果用了清热之法,那么本来就是风寒侵袭肌表,喝了药该入里了......”何老师没有嘲笑那个说清热的同学,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阿宾的,觉得发热了就用清热,这是很多初学者会有的想法。
“那么什么时候能用清热呢?”
“入里化热,但热不寒。”这不是李介宾说的,而是另外一个学生说的,他甚至还说出来了治法方药:“用白虎汤,清热泻下。”
“嗯嗯,思路差不多。”何老师满意的点点头。
“那么表里就差不多了,我们接下来讲寒热、虚实......”
......
下课后,李介宾跟几个同学去看薛静,她躺在医务室,打着吊针,看着面色惨白,有些虚弱,身上的衣物也都湿透了。
不过李介宾看了一眼,觉得她比之前好多了。
脉象浮缓,刚刚那种情况,用桂枝汤就行了,用不着发那么多汗。
教材上说麻黄汤是治疗无汗的风寒表实证,桂枝汤是治疗有汗的伤风表虚证。
可是临床上其实很多时候没有给你那么典型。
南中医黄煌教授给的说法就很实用,你看这人壮实,直接用麻黄汤,你看这个人就瘦弱,一副虚像,就用桂枝汤,也不失一种使用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