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分局会议室。
设施有些陈旧,前面一张讲台,摆着老式的玻璃幻灯片投影机,下面一溜大板凳。
常威以为自己会遭遇刑侦大队的鄙夷、质疑、盘问,结果人家不屑一顾,采用的是最高明的手法——无视。
当然,在魏局的关照下,也没人敢跳出来为难他。
那打的就不是常威的脸。
三十多个警员大多数都是青壮年,常威坐在会议室最后面一排,四处看了看,没一个认识的。
偶尔会有人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低头和旁边的人闲聊几句。
“就长了张好嘴,报纸上那几句话说的......”
“你要是能说出那四句,不一样能提拔。”
“你们别乱说,我看他那几个案子破的还是有水平。”
“哼,谁知道怎么回事,听说所长是他师傅,也许是把功劳......”
“没人敢这样吧?那其他人不造反?”
细不可闻的声音在常威耳朵里清晰可辨,他抻了抻脖子浑不在意。
你们要是这么能,我今天能坐在这里?
三十八岁的刑侦大队长王文龙正在年富力强的年纪,三个月前接任魏局坐上刑侦大队的位置,踌躇满志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刚破了两个重案,结果一关道的案子给他一记重拳。
东城区也有一处分坛。
嫉恨鼓楼派出所倒不至于,但是看到台下最后面那张过分年轻的脸,总觉得浑身不舒坦。
“好了,静一静。”
台下很快安静下来,王文龙开始案情陈述。
之所以再陈述一遍,当然不是为了常威,第一排坐着的都是分局各位领导。
唰!唰!唰!
下面的民警拿出小本子,一边听一边记录,常威也拿出个本子开始在纸上画符。
死者一家是私营业主,在公私合营的关键时刻一家四口被人全部杀害,用领导的话说,影响极其恶劣。
家中有翻找搜刮过的痕迹,具体损失暂不清楚。
经过现场侦查,案件发生于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死者都是一刀毙命,男主人被割喉,但是没有虐杀的迹象,从现场痕迹来看,案犯至少有两个人。
负责排查的小组汇报,在公私合营后一家人很少出门,社交活动少,而且没有生意上的冲突。
夜间巡逻的治保小队也没有发现嫌疑人。
一摞现场拍摄的照片传递到每个民警手上,等大家都看完,常威接过来仔细的分辨了会,最后闭上眼睛想了想没说话。
一般凶杀案不过是仇杀,情杀,财杀,或者激情杀人和泄愤杀人,刑侦队的民警们讨论过后还是认为入室盗窃被发现后激情杀人的可能性最大。
这也是最麻烦的,因为梳理人际关系效果不明显,要大摸排,大查底。
王文龙定了侦查方向,重新布置摸排任务。
常威以为会有人询问他的意见,结果他被彻底无视。
从会议室出来,他正准备离开,被魏局招了招手喊到办公室里。
“怎么样?学到了什么?”
常威撇了撇嘴没吭声,自顾自的从桌上拿起中华烟点了根。
“怎么,感觉被人轻视了心里不舒服?”魏局顿了一下,安抚道,“你还年轻,要虚心,刚才在座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你跟着多学点本事,对你以后的发展进步有好处。”
常威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看着魏局双目泛红,无奈道:“魏叔,又限期破案了?”
魏局点点头直言道:“影响太大,又是关键时刻,外面已经谣言四起。”
常威都能想到谣言内容,物理消灭私营业主,连股本定息都不用支付,多好的公私合营手段。
“给您多少天?”
“10天。”
“那您可能有麻烦了。”
魏局愣了愣,随即醒悟过来道:“你有什么想法?”
常威抻着脖子看房顶,慢条斯理道:“我一个小民警能有什么想法,随便说说而已。”
魏局见他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有发现,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我还是不是你叔?”
常威叹气道:“你们一个个的说不赢就开始拿辈分压我。”
魏局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常威道:“来,你说说你的意见。”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仇杀或者情杀,等你的人再耽误两天,这伙人只怕早就跑了。”
“哦?为什么?”
“案犯至少四人,其中一个还是女人,没道理入室盗窃杀人还带个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有身孕,至少是七个月以上的身孕。”
魏局猛的站起来,严肃的看着常威道:“你是怎么确定的?”
如果真如常威所说,有一个孕妇出现在案发现场,那刑侦大队的推测可以全部推翻,排查的重点应该就是这名孕妇。
“现场照片呗,嗯......这么干说说不明白,你让人把照片拿来。”
魏局没有犹豫,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接刑侦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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