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急救室门口,时间像冰封过一般爬行缓慢。
陆父被儿女叫到长椅上坐着休息。
张兰气归气,但也还是稳稳当当地和他在一条长椅上坐着,就像刚才恨不得生吞活剥他们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林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角。
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刻意放慢了许多,怔怔地看着对面白色墙壁上某个点发呆,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知道站了多久,林晚感觉双腿都快失去知觉了,只凭着惯性和毅力站立着。
医院的走廊里天然比外面干燥阴冷,哪怕现在正是仲夏时分,吹过来的风还是带着几分寒意。
她一路奔波,心绪不宁,原本流了不少汗,被这微风一吹,前额的碎发像被粘在头皮上一样,难受得不行。
来之前简单处理过的右手掌,也终于开始恢复知觉,那些被玻璃划开的细碎伤口,像涂了辣椒水一样火辣辣的疼。
林晚感觉这些体感的不适,就像是冥冥之中给她的小惩大戒。
不管是不是她有意为之,一条无辜的生命受到牵连,正在一墙之隔的急救室里生死不知。
陆子池站在斜对面,和陆家人在一起,脸上的神色依然冷冷淡淡的。
陆父偶尔低声
问几句,他便压低声音轻声回答。
林晚不敢问,更不敢发表什么意见,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相交都没有。
直到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兰冲上前,急切地问,“医生,怎么样?我们梓瑶没什么事吧?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摘下口罩,和气地安慰她道。
“放心,她摔倒的时候碰到了腰,不过不是很严重,刚刚我们都已经检查过了,孩子也很健康。另外身上还有一些擦伤和划伤,也全部都处理过,这段时间注意不要碰水就好。”
这种程度的医嘱,在林晚这样从业人员听起来,就已经是基本无碍的意思了。
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之前没有判断错误,自己推那一下虽然用了大力气,但那毕竟只是为了挣脱自保并不是想要害人。
她摔那一下看上去很吓人,不过应该没有张兰她们担心的那么夸张。
确认了夏梓瑶没事,她一直紧绷的情绪霎时间就放松下来。
任由全身的重量贴在微凉的墙壁上,分担从刚刚起就一直有些麻木的双腿的压力。
这副表情落在张兰眼中,分明就是在挑衅。
她
因为医生一番话有些缓和的脸,瞬间又拉得老长。
蹭蹭几步走到林晚面前,抬起手就想打人。
“你还有脸站在这!”
她扭曲的脸越靠越近,林晚却一点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看到她的右手高高抬起,下意识侧过脸,闭上双眼,用手臂挡住自己。
想象中的疼痛一直没有到来,反倒是耳畔响起了陆子池清冷的声音。
“妈,这里是医院。”他缓缓道。
林晚睁开眼,回过头。
张兰的右手被陆子池握在手中。
陆子池语气虽然冷,动作却很柔和,只是在劝说。
刚刚那位医生还没走,站在急诊室门口被张兰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听到陆子池的话,立马附和道。
“是啊,女士!这里是医院,你可不要乱来,不然我只能喊保安过来了!”
陆子池急匆匆送人过来,医生听到病人是个摔倒的孕妇,一刻不敢耽误地进了急诊室。
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眼前这一家人是他们医院的拥有者,以为张兰是位情绪有些激动的病人家属。
还好现在这情形,张兰也无暇顾及他。
她抬头瞥了眼陆子池的脸色,发现他的目光十分认真。
认真得有些过于冷静了,好像急救室里躺着的不是
怀着他孩子,即将娶进门的媳妇一样。
张兰颤着声音问他,“子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要帮这个女人说话?”
陆子池看也不看林晚,只是沉声道,“在这里闹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张兰只好怏怏地收回手。
但想了想,又不愿意这么放过林晚。
抬起手指着林晚鼻尖骂道,“别以为梓瑶没事了,我就会忘了跟你算这笔账!你以后再敢踏进陆家一步,我一定叫人把你打出去!你这种得寸进尺又心肠恶毒的女人,跟你就不能客气!”
她骂完尤不解恨。
朝林晚恨恨地冷哼了一声。
林晚在她的谩骂中,早已经挺直了脊背,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仅有的自尊。
听到她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开口辩解道。
“刚刚的事你们都没看到经过,谁是谁非,现在靠我一张嘴再也解释不清楚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一会我看一眼她,确认她没事之后马上就走,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和她面前。”
就这一次就怕了。
她是真的不想再次看到夏梓瑶那双布满疯狂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