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还卿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很谨慎。
明知道前面自有豺狼虎豹等着自己,在这种时候就更不可能不仔细。
她看着芳菲在后面给自己梳头,那股认真劲,好似随时要去上战场。
说起来,一个才从乡下回来的女儿,规矩只学了一天,就要去见那些大人物,确实也和上战场没什么区别。
木槿和月见则在细致的检查那件才送来的襦裙,看着是上好的衣料,估计也是现在京城里最时兴的款式。
紧跟着,又有丫鬟进来。
“夫人命奴婢来问,四姑娘都准备妥当了么?马车已经备好了,还请四姑娘抓紧些,快把衣裳的换了,免得误了进宫的时辰。”
那丫鬟说完,捧着盒子进来,走到谢还卿跟前打开:“四姑娘,这是夫人昨夜特地从库房里收拾出来的成套首饰,是金掐点翠紫薇花镶青玉的,夫人吩咐,这样好的东西,就适合四姑娘这样清丽的标志人儿戴上,和新做的裙装正好相配,到了皇后娘娘的寿宴上,也一定能大放异彩的!”
谢还卿看了几眼,这套首饰,以金为主,但是做工精致,并不落俗。
而且手艺妙绝无双,恰到好处的青玉与之作配,再加上些许罕见的紫羽点翠,是怎么压箱底都不会失去价值的传家宝级别的东西。
秦氏,这么大方?
送东西来是过了明路的,万一由于这套首饰出了什么问题,那秦氏也一样难辞其咎。
同理,那套裙装也是这样。
如果单从这些事情上陷害她,不像秦氏的做法,反而像是谢以棠那个小作精能做出来的事。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秦氏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出招?
她一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任由月见撤下所有首饰,再给自己佩戴好。
直到被簇拥上马车,晃晃荡荡走了半截路,她也还是没能摸透秦氏接下来的路数。
撩开车帘看向前面,秦氏的马车和谢以棠的马车走在前头,她年纪小,落在后头。
这个时候,天还是没有大亮的。
马车很快并入主路,看见不少大户人家的马车,都是往宫里去的。
谢还卿又看着前面的马车,速度没有异样,赶车的人也没什么异样。
再看自己这边……
车夫怎么满头大汗?
正要问,却见车夫忽然瞪大眼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咬死了腮帮子。
谢还卿下意识的抓紧,尚来不及做什么,就看车夫猛的拽进缰绳,对准前面的一辆马车猛冲过去。
她张开嘴想喊,最灌进一嘴的风,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若是就这么撞上去,铁定出事!
而秦氏和谢以棠所在的马车,就像听不见后面的马儿嘶鸣,一个劲往前走。
甚至还巧妙的横摆过来,把谢还卿的位置拦在后面变成看不见的死角。
这是想干脆利落害死她?
另则,车夫看准的那辆马车明显非富即贵,若是就这么出了岔子,她有十个脑袋都难辞其咎!
情急之下,她只有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力朝前面的马车掷过去。
铛!
东西砸在前面那马车后头,果真就惊动了人,车夫回头一看,后面的人来势汹汹,哪里还敢多留,急急忙忙的调转车头。
谢还卿稍微松了口气,看前面的马车险险避开,接下来便是撞了别处,她总有把握能危机中保住要害,还能留下这条小命。
可马车在飞速冲过那辆马车之时,她听到里面有个文弱姑娘在咳嗽。
明明咳嗽的很激烈,却又同时很微弱……
该不会有什么难以察觉的不治之症?
电光火石之间,失控的马儿已经撞向路口还没开张的摊贩,‘砰’的一声巨响,谢还卿只感觉到强烈的冲击,若不是先前就死死抓住了,现在非得摔出去不知死活!
咔嚓。
胳膊脱臼了!
谢还卿生生忍着这份疼,愣是等马车在几乎撞散的冲撞中停了下来,才敢稍微移开些。
她这里疼得连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外边已经直接乱套了。
“你们究竟是谁家的?赶个马车都不会么?冲撞了我家县主殿下,万一出了大事,看你们怎么担待!”
听着那人骂完,又有人在扬声呵斥:“你们这群没心肝的东西,都不长眼睛!来人,把他们都扣下来,看到底是谁家的人,连咱们家也敢不放在眼里!”
有人围了上来,人数还不少。
谢还卿咬紧牙关,慢慢找准脱臼的位置,正在找该从什么地方用力。
谢家的人,和谢家的马车,没有一个回来的。
是存心要让她自己担着了。
再有就是,她虽然知道书里的剧情,却实在难以揣摩,自己这个本该死了的角色,在强行活下来以后,究竟会遭遇些什么。
或许,就是老天不允许她这个意外?
胡思乱想间,她一咬牙,抓着胳膊向上用力一顶——
咔嚓。
她有一瞬间疼得头晕眼花,但好在接骨接得好,很快便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