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扯头花
冬天,藤木已经枯萎了。
下了一场雪后,池塘里的水凝结成冰。
向上生长,攀过墙头的巨大枯藤下,吊着个秋千。墨发玉冠的矜贵郎君坐在上面,轻轻晃着。秋千旁是垂首站立的几个奴仆,侍候在他身边。
轻纱衣摆扫荡在白玉砖的地上,扬起尘埃。“好久不见呀。”
他双手拉住垂落的绳索,漂亮的凤眼微眯着,浓密的睫羽将他眸中的光打得很散,懒散又随性。右边的耳垂上挂着一颗红宝石制成的流苏吊坠,和他的气质很像,浓丽的五官,颇具媚态。
他微微歪了下脑袋,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发上的小辫子随着挂坠滑落,一侧的下颌骨露在光下,光洁如玉。“公主殿下。”
声音慵懒,有点淡淡的。
宋元安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在这里?“她迟疑着不知该不该上前,“四姐的生辰宴有邀请陈家人吗?”
“阿羽,把东西给我。”
他伸手从身边的侍从手中接过一张金箔纸,缓缓在宋元安面前展开,露出上面的白纸黑字,“五殿下忘性真大,亲手写的请帖,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还是说,殿下不想在府中看见我?”
宋元安”
宋澜的请帖都是宋元安帮忙写的,只不过写了太多,宋元安生硬地提笔写字,压根不过脑,都忘了自己写过给谁。
陈家的小公子陈清衡自小和宋元安同窗学习,当然认得她的字迹。
宋元安伸手按着唇,轻轻咳了两声,“还以为,今天你们家不会来人了。”
作为第一世家的小公子,陈清蒋生性高傲,才不会纡尊降贵,去参加对他没有意义的宴会。
陈家和宋澜、宋元安等人的关系都不怎么好,按理说,就算宋澜礼貌性地给他们送了请帖,他们大概率不会到生辰宴上来,而是派人送来生辰礼走个过场罢了。宋元安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陈清衡,他居然还会主动对自己打招呼,真是少见。
“来看热闹。”
陈清衡晃动的幅度更大了,悠悠地道:“顺便再确认一下五殿下是不是还活着。”
“殿下身体娇贵,能活到现在,很不容易。”宋元安”
神经。
宋元安不想理他,甚至不想从他身前经过,准备绕道而行,反正去前院的路又不是只有这一条。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双脚着地,稳住了秋千。那双一直眯着的眼眸也完全睁开,凝视着宋元安身后的一个方向。
他弯唇,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你也来了呀?”宋元安疑惑地向后看去,荀莘正一脸怒火地站在他身后,看那表情,要不是今天他没带佩剑,他估计又要冲动地拔剑。
“陈清衡,你这说的什么话!”
陈清衡抬了抬下巴,“你是不是聋了,我说什么话,你站那里没听见吗?”
陈清蒋话还没说完,荀莘就已经朝他冲了过去。陈清蒋猛地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闪躲。
可他下秋千时太着急,衣裳被上面的铁钩拌了一下。今天大概是荀蕙要求,荀莘穿了身三叠的宽袖长袍,这身礼服繁琐,让他跑起来时衣裳上挂坠的流苏和玉饰叮叮当当碰撞,行动受阻。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抓住了陈清蒋的衣袖,想要把他拽过来,陈清衡脸色一变,失声叫道:“这是四皇女府,这么多人都看着,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陈清衡的众侍从见自己公子受欺负,连忙上来拉荀莘,但是因为害怕伤到荀莘要担责,又不敢太过用力。荀莘死死抓住陈清衡的衣裳就是不放,除非他把这件衣裳脱了,不然他别想逃脱,他盯着陈清蒋,喊道:“你为什么要说殿下活不长,凭什么诅咒殿下早死?”“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诅咒她了?”
“你当我耳朵聋了,给她道歉!”
陈清衡瞥了宋元安一眼,冷笑一声,嘴犟地道,“要我跟她道歉,你做梦。”
宋元安心道:要开始了。
作为曾经宋元安的伴读,陈清蒋和荀莘曾经朝夕相处三年。
但是,他们二人私交并不好,关系恶劣程度甚至已经到了见一次就要互殴一次的地步。
当初宋元安启蒙学习,杨皇后特地在内宫中辟出一间永清宫,命他们二人入宫为伴读,陪伴宋元安学习。陈清蒋年纪比他们二人大三岁,虽然三岁不算多,但是那时候宋元安和荀莘也才六岁,这三年就相当于比他们多经历了半个人生。
孩子们都心智隔一年就差很大,陈清衡少年老成,比他们两个小豆丁高出一大截,和他们之间似乎有一道天堑。每次宋元安和荀莘玩闹,他都不参与,要么是躲在屋子里看书,要么就是不屑一顾地待在旁边围观。那时候宋元安是皇宫中最得宠的小公主,所有的宫女宫侍都与她为先,荀莘也喜欢围着宋元安转,把她当神明一样供着,宋元安走到哪里,他就跑到哪里。宋元安有时候会厌学,逃课跑出去玩耍,荀莘也义无反顾地跟着,然后一起挨手板,罚站。
荀莘不喜欢陈清衡,因为他总是对宋元安爱搭不理的,对宋元安不够尊敬。
同样地,陈清蒋也瞧不起荀莘,天天跟在宋元安身后,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