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安明白了。
这是女帝的训诫。
也是她今日传召自己入宫的目的。
宋元安虽父族落魄,但她也是大魏女帝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身份极贵,血脉更是不容人玷污。
宋元安敛眉道:“儿臣自有分寸,请母皇放心。”
她和连书晏只是假夫妻,不存在所谓的宠幸,孩子根本不会出现。
至于动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谈完连书晏,女帝又拉着她的手寒暄了许多事情,拉扯家常,其中主要还是说她的病情以及娶夫纳侍之事。
“元安常年抱病,不宜劳累,你那郎君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好的,纳夫之礼就免了,不过元安第一次纳侍,赏赐还是要的。”
女帝对她说道:“待会母亲挑些东西送给你。”
“谢母皇恩典。”
……
谢恩之后,宋元安就要离开皇宫。
今日放晴,她走的时候,宫道上的白雪已经融得差不多了。
冬雪之后的晴日,六宫宫人纷纷外出办差,宫道上人来来往往,见了宋元安,次第低头行礼。
她还没有走出多远,刚转到比较僻静的宫道,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五殿下,且留步。”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宋元安迟疑回头,身着道袍的俊美男子正在朝她走来。
江无尘,被女帝封为国师的那位道士。他好像跟了她很久,就等着找机会与她单独说话。
“仙君有何指教?”
江无尘挥动塵尾,长袍素白不染纤尘,额间朱砂鲜红夺目,乍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仙人”的模样。
他笑盈盈地行礼,“贫道有一事相告。”
“何事?”
“殿下最近不要和荀氏的人沾染上任何关系,最好连见面都不要见。”
江无尘的话很是干脆利落。
宋元安的心脏陡然紧了紧:“这是母皇的让你转述本宫的吗?”
江无尘是当下御前的红人,正得圣宠,他的话很有可能代表着女帝的意思。
荀氏一族近来升迁太快,洛京皇女和世家都争相想要与荀氏结交。
皇女势大则弊于母,女帝看不过去就会出手阻拦。
宋元安用不着拉拢荀氏,宋寒山也犯不上忌惮她,她只是担心,江无尘这番提醒,为的是今日她和宋澜说的话,意在敲打。
女帝养的暗线遍布洛京每个角落,她忍不住怀疑,今天她和宋澜说话的时候,是否隔墙有耳,说话内容全不小心让人给听了去?
可是江无尘却微笑摇头,“这是贫道给殿下的忠告,与陛下无关。”
宋元安疑惑地看着他,揣摩着他话中的真假。
他笑容温和,如观音像,明明修的是和光同尘的道学,却是一副佛家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
宋元安半信半疑地道:“有劳仙君提醒,本宫会记住的,仙君若无旁事,本宫便告辞了。”
话罢,她就要转身离开。
江无尘又轻唤道。
“殿下。”
宋元安回身时,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动容,他双唇翕动,犹豫许久后才开口问道:“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宋元安露出不解的神色,“仙君曾与本宫见过?”
江无尘久久地凝视她,似乎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但最后,只是淡然地摇头,“没事了,融雪天冷,殿下快回府歇息罢。”
没头没尾的话,宋元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
女帝的赏赐比她还要早回到府中,作为母亲,宋寒山对儿女向来阔气大方。
她派人去传慕白,可是侍女却说慕白公子替她去清点赏赐,一项一项收回库中,最快要晚间之前才能收整完毕,可见封赏之多。
宋元安对着铜镜,让侍女替她梳发,她在府中的时候很少挽发,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她松开发髻。
长发宛如明光锦,倾泻如瀑,侍女握着她的发,似揽住银河,流转的阳光如星辰落在其中,闪闪发亮,犀角梳一梳到底,柔软顺滑。
她不太爱把头发梳成髻,压着头很不舒服。放下的散发垂在她的腰际,只用一根青色发带绑起。
宋元安站起身,在榻上坐下,屏风后传来脚步声。
她看着流风带上来的妇人,微笑着开口道:“嬷嬷,许久不见。”
“本来想着嬷嬷在庄子上颐养天年,但是现如今,本宫不得已将嬷嬷召回,本宫身边,能够信得过的人不多了。”
刘嬷嬷是她父亲身边的旧人,她南下楚国和亲时,身边就只带了刘嬷嬷。
对于她而言,刘嬷嬷是可以绝对信任且不用担心被人收买的。
当初,她们各自逃回楚国后,刘嬷嬷年纪见长,又无儿无女,宋元安便给她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宅院,让她可以安享晚年,此时又将她召回。
刘嬷嬷是个聪明的人,听见宋元安这么说,当即就把宋元安的意思摸了个七七八八,“殿下召老奴回来,是为了郎君的事吧,兜兜转转,殿下与他终究还是成了夫妻,这也是缘分啊。”
想起往事,刘嬷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