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安并不是第一次见连书晏。
……
三年前,魏国永昌六年。
魏国再次南征楚国,双方军队在长江边上遭遇,这本是两国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一场交锋。
没想到魏国这边却闹了个大乌龙,时任征南总督的崔璨在这场交锋中不慎摔下马,被敌军俘虏。
主将被活抓,士兵溃散。
此战魏国大败。
局势摧枯拉朽般,一发不可收拾。
楚国军队跨越长江乘胜追击,取道武关连下商县、上洛两城,进入关中,囤兵灞上,甚至登临骊山,窥望魏国西都长安。
若非长安将士坚守,挺住楚国人的猛烈攻势,只怕楚军就要趁势拿下长安城,乃至于整个关中,进逼洛阳。
被俘的崔璨出身自名门清河崔氏,是家主的堂兄。
打了败仗不说,为了活命,他二话不说投奔了楚国人,并为楚军担任向导,带敌军讨伐自己的母国。
他这样一搞,他的家人可就被他害惨了。
清河崔氏人人自危,与其等着女帝追责连坐,倒不如鱼死网破,搞一票大的。
世家大族,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家族豢养的精兵也可以和女帝磕一磕,揭竿而起,反了。
女帝此时正准备派兵迎击关陇地区的楚国军队,没想到被人偷了家,还需要分兵镇压叛乱,朝廷的压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楚军北上远征,后方补给不足,全靠速战速决,一旦攻势被阻拦,慢下来打消耗战,拖得越久越被动。还有可能会被魏国增援部队合围全歼。
宋寒山看出楚军的弱点,为了缓解国内压力,派人向南楚痛陈利害,并表明魏国愿意割地嫁女,希望楚国能够退兵。
楚国国君当时才十六,朝政大权把持在外戚手中,太后垂帘听政,国舅裴源录尚书事,统领百官。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同意了宋寒山的撤兵请求。
次年春,女帝派使臣南下建康求和。
宋元安也在使臣之中。
女帝许诺给楚国人两件事,第一,是割地,第二,是联姻。
她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楚国的国君。
魏国适龄未婚的公主还有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按照年纪排,就算联姻,也轮不到当时尚且没有及笄的宋元安。
只是魏楚习俗不同,魏国的皇女们个顶个都娇生惯养,谁会想要远离家乡,屈于男子之下?
一听到女帝要送皇女出嫁,宋元安那两位姐姐立刻开始运作起来,拉拢臣子为自己开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联姻,一伙人在朝廷上吵得火热朝天。
宋元安身为罪臣之女,恰恰是魏国最可有可无的存在,自长姐被诛父亲囚禁,再也无人替她撑腰,好事没有,坏事全部她上。
联姻的差事不出所料落到了她的身上。
命运使然,即便宋元安和姐姐们一样,也不愿意离开洛阳,依然要背负国运,踏上和亲的路。
自洛阳前往江南的道路遥遥,两国结交耽搁不得,车马不会因为宋元安病弱就慢下脚步。
抵达建康时,宋元安受不了路途颠簸,感染风寒,高烧不退。
除了宫中安排的仪仗队外,宋元安身边只带了一个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刘嬷嬷。
健康城给楚国使臣的接风宴前,宋元安已经接近昏迷状态。
驿站中,刘嬷嬷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心焦地道:“不去行不行吗?殿下正烧得厉害。”
同行的使臣也很为难:“可是楚国那边的人说,太后点名要见殿下,殿下如果还能支撑的话,接风宴还是去一下吧……”
宋元安缓缓睁开眼睛,使臣推开刘嬷嬷上前道:“殿下,你还能起身吗?”
宋元安怔怔地凝视她片刻,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替本宫更衣。”
……
她代表魏国嫁给楚王为妻,如果来的第一天就不去楚国的接风宴,下了楚国颜面,留下口舌,今后在楚国的日子将会举步维艰。
无论是出于替她自己今后考虑,又或者是为了身后的母国,她都得去。
众人架着宋元安,好像摆弄一个精致的木偶,替她梳理长发,换上华丽的衣饰,送进楚国皇宫。
雨水时节,细雨蒙蒙。
江南湿润潮气令人难以适应。
宋元安脆弱的脖子快要被沉重的头饰压断。
接风宴整个过程,她都是迷迷糊糊的,只是根据礼官的提醒,本能地起坐,行礼。
明亮的宫殿中围坐着陌生的楚国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元安这位联姻公主身上。
宋元安长得并不丑,在故乡洛阳城,她的容貌称得上是上等绝色,只是因为常年生病,没有长什么肉,看上去有些瘦弱。
楚国的裴太后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仔细打量着宋元安,不悦地道:“你们魏国就送来这么个病秧子?”
即便赴宴前侍女在宋元安脸上扑了层厚粉掩饰苍白脸色,还是没能遮挡住她的虚弱和病态。
宋元安身边的使臣开口道:“五殿下虽年岁小身子弱,却是我朝珍宝,陛下钟爱。”
“我朝陛下忍痛割爱,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