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交谈简直让乔钰摸不着头脑。

男人从开始到现在，眼神一直都在看着他，始终如一。

许相寻也没有主动与裴运河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在乔钰皱眉时侧身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裴运河才堪堪收回了目光，并像是才注意到许相寻一样，注视向对方。

不同于其他人，裴运河直接点出了自己与许相寻之间的关系。

他问：“ 我是你分裂出的一部分？”

许相寻默认。

“ 你现在的力量波动远没有威压所带来的恐怖，所以你是想让我跟你融合，用来恢复实力？”

许相寻没有开口回答。

“ 可以。但我与你融合后，还会有自主意识吗？”

“ 不会。” 这次许相寻终于回答了对方的问话。他似是想起了系统，于是分享出了经验：“ 但记忆与情感会留在我这里。”

“ 这样就足够了。”

裴运河笑道。

“ 有记忆、有情感，且我们本身同为一体。那就算融合了，也没差。”

因为他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若是与这人融合，那自己也算是用另一种形式活着了。

且......

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间追随向那个青年。

且他的后半生，也算是在与青年一同度过了吧。

裴运河想。

*

“ 他...他就这么答应了？”

走出宿舍时，乔钰还有些不可思议。

他以为，大部分碎片都是会抗拒这一选项的。可裴运河的说话速度很快，乔钰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对方便主动要求变回碎片了。

“ 可能是对现在的日子没什么留恋吧。”

许相寻清楚裴运河，也明白对方那不值得回忆的过去。所以他也能猜出对方的打算。

若他是裴运河，也会做出这一选择。

许相寻如此想着，视线追随着乔钰，看着青年依旧皱眉思考的模样。

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开心起来了。

许相寻想。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握着彼此的手。游荡在大学校园内，感受着他们曾经从未体验过的校园时光。

许相寻握住青年手的温度很烫，也很用力。像是要忘掉那过去牵手时那空荡荡的感触，试图让新一轮的记忆替代自己的过去。

乔钰静静感受着暖洋洋的阳光，感受到了丝惬意。

就这样，他们慢慢走到了夕阳落下，即将归于黑夜时。

*

许相寻就这么牵着青年的手来到了屋外的天台，而那里早就有几人在等着他们。

裴运河、蔺舒、蔺池、温商言、还有.....迟漓。

乔钰望着对方与那时有几分相似的脸，却发现这人的气场与当时截然不同。

对方一直都在皱着眉，似乎与这四个人有些格格不入。

但许相寻却不甚在意，而是向前一步看向他们几人：“ 看来你们已经下定决心了。”

乔钰不理解。如果说裴运河在当时就表明了自己要与人融合，那其他人呢？他们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 这里对我们来说就像是个牢笼。”

似乎是看出了青年的困惑，温商言出言解释。

说着这话时的他，黑水开始自脚尖漫上头顶。当水褪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与那日相同的藏青色皮肤，与狼狈的湿漉模样。

牢笼。无数次只能无能为力的在轮回中，拼命挣扎的牢笼。

在清楚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虚无时，他们唯一的光便是青年的存在。

如果不走，那接下来的等待是一场永远都等不到结局的折磨。

裴运河先人一步，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化。

他看着乔钰，露出了与那晚相似的笑容：“ 我还是更喜欢在你身边待着，所以..... ”

未尽之语，一同碎落为光芒。

许相寻接过，融进体内。

来自裴运河过去与现在的点点滴滴与自己相互融合，那种期望与落寞以一种难以忽视的方式侵入他的心脏。

融合从来不是消失，更似是迎来一场新生。

裴运河本身就属于他身体上的一部分。因此，回归的记忆就像是他与青年的点点滴滴又解锁了一块儿，只是其中的酸楚与恐惧只能由他再次下咽。

而属于裴运河的最后一缕执念在看到许相寻与乔钰所有过去，与最后的美满结局后，便散去了。

他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因为此时的自己也成了那个许相寻。

而融合后的许相寻，听着记忆中的那道执念。

最终将今夜的黑暗生生打碎。

裴运河渴望着与青年的重逢。今晚他们的第一次真正的‘重逢’，他想任性这么一回。

想看到晴天。

而只能在白日制造黑暗的裴运河早已成了过去式。

身为神明，象征光明与烈日的他打碎了今夜的黑暗，将太阳再次升为空中。

那就....任性一次吧。

许相寻在回忆起自己杀死青年的那一片段时重重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