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宜对宋照寒的心理路程一无所知,她炼丹炼了一夜,因为是满月,所以灵气比往常充沛。
丹炉嘴里吐出来的仍是中品玉肌丹,但一共六次,只炼废一次,可以说收获满满了。
这也多亏了长公主赠予的那些好药材。
五更天的时候林相宜起来更衣净面,收拾好走出仪棠院,天色还有点黑。
她猜到华朝应该醒了,正翘首期盼着。
谁料刚打开侯府大门,就见一道黑影立于台阶下。
对方转过身来,林相宜有点诧异:“卫深大人?”
卫深仍旧劲装黑衣,头发高束,用一截靛蓝色的绳子绑着,见到林相宜,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他身上寒气极重,瞧着风尘仆仆的,像是刚忙完什么回来。
不等林相宜细问,卫深身后的手伸来,借着轻微的光亮,林相宜定睛一看,竟然是各类草药。
其中就有回燕草。
比不上宫中御赐之物,但野生的药性也很好,像这样一株也价值百两。
且回燕草一般生长于悬崖峭壁之处,每年都有不少采药人为此丧生。
采到一株,便是一家两年的生计都不用愁了。
“夫人看看,用的上吗?”卫深问道。
林相宜垫着帕子接过,仔细挑了挑,竟然都是好药。
“用得上。”林相宜瞬间明白卫深这一身寒气从何而来,“卫大人放心,定不负所托,只是悬崖陡峭,还望小心。”
“多谢夫人。”卫深眼神一亮。
看得出能帮到华朝郡主,他真的很开心。
卫深策马先回公主府,林相宜乘坐马车随后赶到。
华朝果然醒了,见到林相宜她便兴致勃勃地想要用药,却被林相宜拒绝。
“休息两日。”林相宜说:“今天调理郡主身体。”
华朝:“我觉得我身体很好呀。”
“外强内虚。”
华朝毁容的这几年晨昏不分,心绪时常跌宕,忧思暴怒,哪一样不伤身?大冷天还敢赤脚踩在地上,被长公主娇养出来的那点底子早让耗干了。
脸要救,命也要保住。
华朝好像只有看到林相宜才安心,林相宜便叫人将煎药的药炉搬了进来。
今天这药讲究火候跟放药的顺序,错一下都不行,林相宜担心出岔子,只能亲自来,最后还要放入少量的固本丹。
一根白绸将她的袖口拢起,在胳膊上缠绕两圈,系于后腰的位置。
室内更热了些,林相宜额前一层薄汗。
华朝郡主的心腹春彩,也就是那日让林相宜下跪的婢女,见状立刻用熏过香料的帕子帮她擦了擦。
“多谢。”林相宜客气。
“夫人哪里的话。”春彩浑身不适,就想为林相宜做点儿什么才好。
她听信外界传言,以为林相宜跟那戴玉栋有什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结果误会一场,人永安侯夫人天大的本领,是来救郡主脱离苦海的。
一声轻笑,引得守在一旁石雕般的卫深都扭头看来。
华朝掩了掩唇。
林相宜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了清澈愉悦的情绪。
“郡主应当多笑笑,好看。”林相宜说。
华朝下意识捂住半边脸:“我这样,笑起来怕是会吓死人。”
“怎么会?”林相宜温声:“我们就不怕。”
“就是!”春彩忙说:“郡主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
华朝轻斥:“你呀!”
沉默间,药材被沸水煮开,林相宜看火候差不多,又往里面丢了新的。
“林相宜,我想问你,戴玉栋真就浪荡不堪吗?”华朝轻声。
林相宜对上华朝的眸子,期间有不甘有执着,却没什么爱意。
华朝于最好的年华毁容自囚,这个时候亲近者无论是谁都算她的救命稻草,戴玉栋想来也不例外。
可戴玉栋不仅没有一声关心,反而行事乖张,一门心思要退了跟华朝的婚事。
这对华朝而言是何等的打击。
她哪怕不爱,也忍受不了背弃。
所以这些年计较着放不下。
林相宜诚恳:“郡主,妾身说句公道话,浪荡不堪对他来说算是褒奖了。”
华朝:“……”
“就拿那日妾身参加瑶春宴的事情说,妾身乃永安侯府明媒正娶的夫人,他隔岸淡淡一句‘青色胜春风’,饶是有镇北侯夫人作保证明妾身清白,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世道女子艰难,戴玉栋这话,根本不打算给妾身留活路。”
“侯爷起疑不说,妾身还要被那外室取笑。”
“戴玉栋只管自己痛快,全然不顾旁人的喜怒哀乐,秉性都不能说是自私,而是可恶。”
华朝接触了林相宜几天,只觉得她做事徐徐有致,姿态柔和却不卑微,懂得礼数又不失风骨,春彩那日对她不敬,这人也能一笑了之,分毫不往心里去,像这么不留情面地评价谁,戴玉栋是第一个。
华朝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戴玉栋了,记忆中那张面容早已模糊不堪,只剩一个隐约俊朗的轮廓,可这些年的冷待,加上对林相宜名声的影响,导致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