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我在家一共只呆了不到两个星期,就独自坐和来时同一班火车返校了。 离开家的时候我父母又被奶奶狠狠数落了一顿,嫌他们把我搞得对家里没什么感情。 其实我只是想赶紧追上艾碧水而已。 我躺在中铺的床上,翻开手机上的社交软件,重新打开了过年那天发了一句消息之后就被删除的对话框。消息栏里面是我之前发的年夜饭照片,对方只有一句简短的称赞作为回复。 那个聊天的氛围看起来尴尬极了,还是说点什么吧。 “我现在已经在回学校的火车上了,你什么时候回啊。” 这种无聊的话题对方不会回复的吧。我把手机充上电,打开kindle开始看年前的那篇文章,毕竟纸质版的已经送人了。 那个时候z-library还活着。 其实火车上那个环境根本就看不进去,这只是做样子骗骗自己罢了。 看了大概几分钟之后听见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我慌忙从两列卧铺中间的小桌上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捞了上来。 点开之后发现对方的头像是一只抱着蛋糕的卡通奶牛猫。 消息是宁雨安发来的。 “你现在还在家吗?” “(捂脸)我已经在回学校的火车上了,抱歉啊。” 虽然不知道哪里需要抱歉,但是抱歉准没错。我隐隐约约觉得对方会生气。 “这样啊,我还想问问你买没买新年的衣服,想着和你一起去买呢。你是和爸妈已经去买完了吗?” “啊,我好像忘了这个事了(捂脸),过年是要买新衣服来着。” 她发了一个小猫拿锤子打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回什么。 “哎,你知道你衣品真的特别差吗,下次买衣服之前先发给我看看。” “嗯嗯,好的。肯定给你发。” 我衣品很差吗?我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平常穿的衣服,然后点开了〇乎。 “男生……冬季……穿搭……” 感觉这些和我平常穿的也差不多啊,要不然再上〇站看看…… “哇,你这么早就回学校啊,太勤奋了。” 社交软件里蹦出了一个湖蓝色头像的对话框。 “是啊,我现在都还没看完那篇文献,感觉自己挺笨的。” “你是说过年之前发的那个吗?如果实在是看不懂的话,其实理解几个关键公式就够了,其他的部分都是用来说明和补充哪些公式的。” “是这样的吗,具体是哪些啊?”我一边打字一边从包里翻出来笔记本电脑。 “比如说那个equation(42)……” 在颠簸摇晃的火车卧铺上读完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后,我去厕所干呕了十分钟。 。。。 宁雨安是个很自我的人,但是她很会与人相处,所以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或者说,每一个人类都是自私的,其中有的人藏得更深,有的人没有能力隐藏。而她就属于特别会通过非直接手段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她的父母都是很开明的老师,从小到大并没有对她过多的规训,而是鼓励并引导着她自己去思考与判断人性,还有试着去分析身边的人。这个好习惯日后也让她收益终身。 等宁雨安成长出越来越多的女性的特质之后,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她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注视和威胁。她渐渐发觉有时候依赖一个人会使生活便利一些,还会给她带来很多安全感,虽然她主观上不想这么做。 后面这种依赖渐渐演变成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感,这似乎是很自然的过程。 而那个人她可以依赖的人就是方成,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这个男人可以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确定性和稳定感。毕竟是从幼儿园就开始的缘分,他们对对方一举一动乃至不经意间的眼神和语气背后的含义都了如指掌。 但是开始大学生活之后这种安全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在一点点崩塌,她对中学生时代的方成的了解被地理的阻隔撞击得支离破碎。 宁雨安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危险,但仍然对自己的掌控力充满信心。 。。。 我非常享受开学之前的校园,住在这里的体验就好像电影院包场。 和我喜欢一个人漫步在操场上,或者去还没抽绿的草坪上坐坐。早春的风景和冬天没什么两样,满眼的都是古旧的黄色和作为背景的碧蓝天空。 这些景色虽然谈不上绚丽,但它们却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能够独享的美丽虽然冷清,但可以让人很容易地沉浸于其中,也能满足人的占有欲,就像一首诗说的那样: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不过到处都没有人唯一的坏处是食堂也不会开门。 开学前的一天我从校外带了两个夹火腿肠的煎饼果子回宿舍,穿过学校家属院的时候碰见了刚刚出门的解老师。他穿着带毛绒领子的黑色风衣,戴着一顶棕色老人帽,胳膊下夹着鼓鼓囊囊的公文包,看来是正要去办公室。 “上午好,方成同学!”他举起手跟我打了个招呼,远远我就看到他脸上洋溢着的快乐。 “老师上午好。”我略一鞠躬。 “哎,你这么早就来学校啦?不在家多陪陪父母。” 解老师伸手示意我接着走,他要和我一起去学校。 “是……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会的……就提前过来看书。” “好啊,我们当年在莫斯科的时候,也是抓紧一切时间汲取知识。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