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走后,屋内的官兵也悉数被林邱遣走。
花厅的门再次被轻轻掩上,同时也掩住了里面陡然变得肃冷凌厉的场景。
迟韫玉抬手,立刻便有人提来一桶水狠狠泼在于正全头上,血和水混合,在他身下缓缓蔓延,晕死过去的人慢慢清醒。
高坐在上首的傅含枝此刻才开始秋后算账。
她下意识的便要抬起胳膊撑在下颌,却不料一动上边就传来一阵连绵痛意,这才陡然想起胳膊方才受了伤。
她微撇嘴角,朝那罪魁祸首看去。
“于正全,本宫再问你一遍,你可知罪?”
眼下被收拾了半条命的于正全终于硬不下去了,他不断地咳嗽,喉咙咳出了血,半死不活地磕头求饶,声音嘶哑虚弱,“臣知罪…”
“…臣知罪了,臣,臣都是一时糊涂啊,求公主,求公主饶了臣吧…”
林邱看见他便心生厌恶。
一颗老鼠屎,差点祸害了他们暨安一锅好粥。
暨安风评活活被害。
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他这个知府管辖不当,他连理都没地找人说去!
于是毫不犹豫地抬脚,狠踹在他那张血迹模糊的脸上,恶狠狠道:“听不懂公主的话吗?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乱给自己找补,懂?”
傅含枝柳眉轻扬,嘴角微抽,对于林知府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果断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并未被于正全求饶的话影响,挥挥手示意林邱退下,又问道:“齐成器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臣的干儿子,臣和他的父亲是结拜兄弟。”
“他在临江为非作歹也是你在背后撑腰?”
“…是。”他如丧家之犬般趴在地上,老老实实地交代。
傅含枝清寒的眸光缓缓落在那边的黑衣暗卫上,眼眸一眯,她可还没忘记此人有这么大一个帮手。
“你区区一个县令,哪来的暗卫?他是怎么来的?平日都为你做了哪些事?”
“不是暗卫,是臣无意中救下的,他为了报恩才留在臣身边。”
于正全面如死灰,声音嘶哑颤抖,“平常,平常帮臣暗地里料理一些不听话的人…”
傅含枝深呼吸一口气,眸色凌厉,“今日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干了吧,之前给多少姑娘下过药?”
闻言,他立刻仓皇摇头,“公主明鉴,这是第一次啊。”
“往日齐成器看上哪家女子或是男子都是直接强抢回府,从未寻过我帮忙,只有这次才…”
他话未说完,在场的人却已然明白。
之前没寻过他只是因为那些人惧怕他们,反抗不得,而这次,不过是因为她不好拿下,强抢不得,于是只能采取迂回的方法。
“他抢过多少人?”
“数不清了…”于正全垂着头,声音沙哑,“他们父子皆喜好美色,且男女通吃,又喜新厌旧,这么多年了,哪里能数得清?”
“混账!”
傅含枝心底被强行一压再压的火气此刻也忍不住蹭蹭上涨,她眉眼含怒,随手拿过旁边的物件朝他头上砸去。
“朝廷养你这么多年是让你欺辱百姓,鱼肉乡民的吗?你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于正全避也不敢避,任凭物件狠狠砸在自己的头上,鲜血不断从额角流下。
他顾不上擦,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痛哭流涕,“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微臣真的知错了…”
傅含枝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人惨遭毒手,她就呼吸不上来,更何况府里还有一个小可怜,差点也被他们给祸害了,更是气的说不出来话来。
迟韫玉见她如此生气,低声开口:“公主,别为这种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傅含枝唇瓣抿得发紧,她闭了闭眼,缓下心中那股情绪,才冷声开口,“太傅执掌刑狱司,该怎么处置你应当知晓了。”
迟韫玉长睫微垂,应了一声。
他站在少女身边,掀起疏淡眼眸,嫌恶冰冷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利刃,居高临下地落在爬伏在地上正浑身颤抖的人身上。
声音低沉凉薄,慢条斯理地细数他的罪状。
“依据我朝律例,当街为非作歹者杖责八十,若情节严重,则流放北地;以权谋私者,杖责五十,罢免官职,全府抄家;鱼肉百姓者,杖责一百,全府抄家,罢免官职后流放北地…”
“以下犯上者,不分尊卑者,大逆不道者,株连九族…”
迟韫玉语声顿了顿,幽冷的声音紧接着缓缓落下,像是索命的判官拿着笔,漫不经心地定下最后的罪名。
“谋害皇室者,株连九族,凌迟处死。”
桩桩件件,他哪条没犯?
话音刚落,于正全便两眼一黑,彻底瘫在地上。
迟韫玉转眸看向傅含枝,安静等着她做最后的定夺。
少女坐在椅子上,眉眼如画,因为受伤面色有些苍白,却更加衬得额间朱砂冷艳灼灼。
秋水似的眸子平静,眼波流动,蕴着暗涌。
她单手撑在下颌,掀眸朝下看来时,眼神骄矜睥睨,骨子里的尊贵显露出来,气势凌然,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低头。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