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我可以和你去办公室谈吗?”
空气紧张到了极点,出乎意料的沉默,周六一似乎落在下风,但是他并没有这个年纪咄咄逼人的继续争辩,而是把登记表拿起来,抬头和所长提出了换个地方谈。
冷静、克制、不带情绪,所长有点意外。
周六一看出什么了?
所长点头:
“去我办公室,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进了办公室,周六一很诚恳的说:
“所长,你能不能不打击我当警察的积极性,我现在已经在想着辞职不干了,你知道大厂给我开多少钱吗?税后六十万,再加股权期权,独立办公室,内部购房优惠价。咱们这派出所,宿舍差,食堂差,办公电脑的年龄都快赶得上我的年龄了,你再骂我,我可是会辞职的!”
所长冷哼一声:
“我们可开不了那么高的价,想升官发财的,趁早滚蛋。”
周六一干脆拉了个椅子坐下来,很严肃的说:
“不管你怎么骂我,我都不会走,而且会拼尽一切努力达到你的要求。等我从这里走的时候,我绝对会让你在我的见习日志上打优。”
呵,这小子气性儿还挺强。
周六一指着盛长风的名字说:
“所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关于这个人我不想多说,也不想多查,这件事情是我错了。但是,这个人的身份,是警察!”
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
所长原本以为,周六一要说查就查,谁怕谁,肯定会查出来一个传销窝,但是他没有那么说。
周六一发现了盛长风是个警察,但是他没有说。
哪怕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骂的狗血淋头,颜面尽失,他都没有说。
所长心情澎湃,他在周六一这个年纪的时候,出去实习,在抓扒手的街上晃了一天,都没有抓到一个小偷。
而周六一,连警察都能识别出来。
周六一说完了,看到所长脸上没啥表情,他站起来准备出去。
所长又喊住了他:
“你怎么看出来盛长风有问题的?”
周六一很自然的说:
“盛长风的钥匙里有一把是手铐的钥匙,像一个缩小了的套筒扳手,这样的钥匙,我从来没有在配钥匙的人那里见过,只在早上看到王警官掏手铐的时候看到过。”
所长摇头,目光犀利:
“万一人家就是喜欢玩角色扮演呢?”
周六一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他还专门要吃青梅的豆腐,吓到了青梅,但是后来钥匙拿在手里,有个习惯性动作,他居然把那串钥匙准备往腰上的皮带上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警察的战术带上绑满了警用装备,就只有您这个年纪的人才有往裤腰带上别钥匙的习惯。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个角色扮演爱好者,但是他肯定是个警察。”
这点,无可辩驳。
盛长风这一点,暴露了他是个警察,而不是有特殊爱好的人。
很多在侦查过程中的警察,就是因为暴露了职业习惯,所以才被犯罪分子察觉,盛长风有警察的职业习惯,而现在周六一还没有。
所以,周六一赢了吗?
既然烈士子女可以成为警察,前赴后继,那么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呢?
周六一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还在问:
“不知道他是在刑警大队还是治安大队?”
这是确定了所长付胜和盛长风认识,所长审视着这个年轻人,语气终于软下来:
“这几天所里比较忙,忙过了这一阵,我请大家吃饭,你出去吧,晚上把检查写了,胡亮和彭志远值班时候,你看看他们是怎么接处警的。”
年轻人心境开朗,只需要说几句好话,就会心情明媚了,周六一站得笔直,敬了一个礼:
“谢谢所长。”
然后,周六一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得,上午周六一猜测他离婚,其实是在找茬,反击他突如其来的歧视和打压。
这一个回合,盛长风这个警校毕业的高材生,输给了非科班出身的周六一,因为盛长风精心的伪装在周六一面前居然被识破了。
说实话,所长从警快二十多年,如果不是认识盛长风,他都很难仅凭一面之缘看出来盛长风是同行。
办公室里,就剩下所长一个人了,他缓慢的喝完了手里的热茶,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什么滋味。
梁培禾办缉私、缉毒、传销、连环杀人……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往往剑走偏锋
,喜欢用最卓越的年轻人当内勤,往往会有省厅特别批下来的优待条件。
案子办得好,就是坐上火箭,能去到最好的部门,在短短一年甚至几个月之内,走完别人三年乃至十年都走不完的升迁之路。
但是,案子如果办得不好。
所长想起来每年清明节去烈士陵园看到的同行战友,忍不住用手挡住了脸,那孩子也那么年轻,只因为一点点的纰漏,就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思绪再飘远。
快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