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七国的风云变幻隔绝在森林之城的城墙之外，看似凤卿等人暂时可以规避其外，实际上知道真相的人都明白这场风云涌动的中心，就是凤卿本人。

南海珊瑚岛上，水墨寒站在礁石上，海风将他已经逐渐转变成灰蓝色的长发以及深蓝色衣袍吹得一阵响动。

水墨寒一张看似只有中年人模样的脸上，沧桑的眼睛却不满了忧虑。

水潇湘难得出现在水墨寒身后，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自他娶了了水琳琅之后，水墨寒就再也没有召见过他，就算当初水千夜降生，水墨寒也只是出现在城主府内，亲自给水千夜取了名字也并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这一次，水墨寒传音给水潇湘，水潇湘饶是海城城主，位列巅峰的人物都是心里生出了几分惶恐。

“老祖。”水墨寒单膝跪地，右手放在眉心，神色只有虔诚。

水墨寒没有说话，只任由寒烈的海风在水潇湘脸上刮着，硬生生将水潇湘的心给冷静了下来。

“海域一向夏日翻涌而冬日平顺，如今竟然连冬日也这般不平静了。”良久之后，水墨寒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沧桑，听得水潇湘浑身一震。

水潇湘猛然抬头，才发现，面前这位被八十万海域敬若神明的尊者，一头标志性的蓝色头发，已经近乎白色。

“尊者，您的头发........”

水墨寒见这时候水潇湘的关注点竟然还在自己的头发上，眼中快速闪过失望。

罢了，好歹还有千夜那孩子。

将来海域还有鲛神一族不至于彻底没了仰仗。

水潇湘虽然在修炼上没有太多的野心，可能稳坐城主之位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不懂他人的情绪。水墨寒根本没有掩饰过对他的失望，水潇湘方才好不容易平稳的惶恐竟然又有起复之势。

“我的身体本就已经油尽灯枯，更应该在两年前就羽化。只是凤浮沉的一颗九转还魂丹让我多了十年的寿命。只是强行问天道要了十年，终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他的身体才会一点一点犹如寻常百姓一般老去，不仅是头发，连声音甚至行为动作都在老去。

水墨寒并不认为这有什么。

十年的寿命，他已经可以为海域做许多事，更可以护着千夜那孩子彻底长成。

而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水潇湘听到这，顿时觉得心都震颤了起来。

在他心里会不死不灭的老祖，竟然......也会老去，死去？

“这些话，本来我并不想与你讲。想来没有我同意，千夜那孩子也不会对你说这些。但是如今，千夜的闭关进入紧要关头，许多事我又无法去做，只能交给你了。”水墨寒眼神复杂地看着单膝跪地的水潇湘：“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你太过苛责，你心里免不了怨我，但事到如今我希望你能担起你海城城主的身份。”

水潇湘垂下头，嘴角绷出用力的线条。

“潇湘从不曾怨怼。尊者，是潇湘让您失望了。”

水潇湘尤记得，自己的父亲也曾经带着他登上珊瑚岛，亲自面见尊者。那时候的尊者见到他，也是满脸的温和，更如同如今教导千夜那孩子一般地教导他。

是他让尊者眼里的希冀一点一点消散了。

水潇湘虽然不后悔，却愧疚。

因为他选择了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相携一生，辜负了尊者的期望。有得就要有失，他必须承受这一切。

“尊者，请您相信潇湘一次，这一次，潇湘定不会让您失望。”

水潇湘的态度让水墨寒还算满意，水墨寒的手在虚空一扶，一股纯正的水系灵力将水潇湘从地上托了起来。

“谢尊者。”

水潇湘站起身之时，水墨寒已经从礁石上消失了。

一双靴子踩在白色的沙砾上，水墨寒走在水潇湘前面，水潇湘不由跟上，两人走在海边，海浪都远远绕开了。

“千夜这一次闭关没有数年是出不来，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你要需要在他出关之前稳住南海。”

水墨寒的口气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后事，水潇湘心里就是一凛。

“尊者，您为何这么办突然......”

站在海岸边，脚下就是活泼爬行的螃蟹，水墨寒眼里闪过悲悯，说出了一句让水潇湘大惊的话。

“姬倾城已经羽化了。”

“怎么可能？”水潇湘顿时大惊。

这个消息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极大的冲击，就如同水潇湘当年知道神农尊者羽化的消息一般。

“我们四个之间是互相有所感应的。凤浮沉当年羽化，我第一时间都感知到，如今姬倾城羽化同样如此。”水墨寒站在原地，声音有些幽深：“不过与凤浮沉不同的是，姬倾城的死，怕是有些内幕。”

虽然姬倾城在极北雪原，而水墨寒在南海海域之中，一南一北相隔最远的距离，水墨寒还是感觉到了姬倾城实力被大幅度削弱，最后羽化。

这与凤浮沉直接羽化消散的方式不同，更像是......被迫。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水墨寒也懒得去探究。

水潇湘却是听得内心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