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

一身正红色的姬舞坐在城主府内。

雪城一直奉行素雅清丽，不如俗套的风气。姬舞从出生开始，虽衣食住行无一不精致，却一直遵循精致素雅的习惯。

她这一辈子从未打扮得这般华丽过。

满头珠翠，华服加身，整个人高贵端庄，明艳四射。

却完全没有以往姬舞的影子。

姬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浓妆艳抹完全看不出苍白面容的脸，恍若木偶。

她幻想过成亲，幻想过大婚，却从未幻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婚事。从头到尾，从里到外，这场婚礼都没有一丝是符合她的预期。

不......应该说，她对这场婚礼本来就不抱有任何一丝预期。

“殿下......您先垫垫肚子。今日怕是再难进食了。”赤奴端着一小碗雪莲燕窝放在梳妆台前。

“殿下，您的身体若是您自己都不知道珍惜，那还有谁会在意？”绿奴站在一旁红着眼眶。

绿奴和赤奴自小跟在姬舞身边，是姬舞从北冰国皇宫一路带过来的贴身婢女。

如今两人看着姬舞这般茶饭不思，终日昏沉度日，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

可是圣女心里的苦，她们两人偏偏无法帮忙分担！

绿奴看姬舞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心里更是悲戚，直接跪了下来。

“殿下，若是您不愿意嫁，那绿奴拼了这条命也愿意替您与城主求情，让城主开恩，免了这场联姻。殿下，您是天之娇女，您是整个雪城、整个姬氏的圣女，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只要您不愿意，没有人能勉强您。殿下，绿奴求求您，不要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绿奴不知道圣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被城主带回来之后，就身体羸弱，精力大不如前，而且实力还衰退，由原来好不容易晋升的灵仙之境，直接跌落到灵师之境！

灵师之境啊！比她们这些奴婢还要低的境界，以圣女殿下的骄傲如何能承受得住！

赤奴看着绿奴这样，也跪了下来，眼泪无声地砸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忠心的侍女让姬舞有了反应，姬舞的浅色眼珠子终于动了动，看向了跪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

“起来吧，我吃便是。”

姬舞有了反应，赤奴和绿奴终于抬起头，惊喜地看着姬舞。

姬舞则伸手拿起面前的小碗，垂下了眼皮。

“不要再提什么求情的话了。我如今，未必还能保得住你们。”雪城早就没有她这个圣女说话的余地了。

她不过是一颗弃子。

姬舞也不想绿奴和赤奴两个跟着自己多年的侍女横死，才多说了一句。

赤奴和绿奴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姬舞说的话。

绿奴一向心思细腻，听出了些不同的意味，对着还想开口的赤奴摇了摇头，才道：“殿下，其实您应该往好了想。那二皇子如今已经是南凌太子，将来必然要接任国主之位，您嫁到南凌，势必是将来的国母。而且太子对您一心一意，将来您一定会幸福的。”

她家圣女殿下对待凌啸风想来都是不假颜色，绿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家圣女眼中并无南凌太子。但是事已至此，绿奴也是想要宽慰姬舞，免得姬舞一再糟践自己的身体。

姬舞缓缓吞咽着美味的雪莲燕窝，眼皮往下垂着，声音清冷中带着虚弱。。

“你们，随我陪嫁到南凌之后，便不再属于雪城了。以后，你们可有其他打算？”

“我们，自然是好好陪着殿下，永远陪着。”绿奴听不明白姬舞的话外音，非常果断给了答案。

绿奴没有说话，顿了顿，也点了点头表示她也是这个意思。

“去南凌，便远离了生长之地，你们或许心里并不愿意。但是没有我护着，放你们在雪城中待着，我并不放心，所以便安排你们两人陪嫁。”姬舞语速很慢，似乎在享受出嫁前最后的美好时光，希望它能随着语速，也过的慢些，再慢些。

“待去了南凌，你们若是想回北冰，我也能为你们安排。若是不想，便看看是否有合意的男子........”

“殿下，您这是不要绿奴和赤奴了？”绿奴听出了意思，方才褪去的红色又染上了眼眶：“殿下，我们不回北冰，我们也不留在雪城。您在哪，我跟赤奴就陪您到哪儿。”

“没错。殿下，赤奴也不会离开您！”

姬舞放下碗，看了看两人，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她也没有那么失败，至少还有人愿意对她付出真心。

虽然她想要的那颗真心并没有得到，但至少不是一无所有......不是吗？

所以，她不能辜负她这二十几年唯一得到的真心了。

至少要让面前这两人可以后半生无忧。

“你们不用急着表态，时间还长。在到达南凌之前这段时间，你们都可以慢慢考虑。”姬舞伸手拿起一旁红色绣着凤凰衔莲图案的红盖头，递给绿奴。

“时辰到了，盖上吧。”

绿奴和赤奴红着眼眶，有千言万语却都被姬舞的神态打断无法说出口，只能接过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