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春晓走后,向东才走向屋内,丫鬟们都在收拾着张瑜的尸体,一切都悄无声息,除了孩子的哭声。
张瑜并不是没有准备,或许是知道其他人无法成为她的依靠,所以她考虑得会更多。如果是正常情况,她做得已然足够,可是战争来了……这并不在一个后宅女子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张瑜的家人正在惶恐不安中,他们也想逃跑,却不了解外面情况,陷入犹豫,他们想从张瑜处打探消息,奈何张瑜精神高度紧绷,本该快乐迎接新生命的她,对家人充满防备,生产时也根本没有想到家中亲人。
这也不算让人意外,亲人虽然觉得张瑜凉薄,却也觉得这才是她的本性,他们并不觉得奇怪,直到向东的人找到他们,说是请他们一起操办张瑜的丧事。
“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家中亲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对张瑜的确有不少不满,也吐槽过这人会遭天谴,可听到张瑜难产而亡后依旧满是悲伤。亲人就是这般,平日里骂骂咧咧看似不如一个陌生人友善,可遇到生离死别时,他们又是最伤心的那个。
他们很快聚集到向东处,本想问些事情,可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哭声后,心都被哭得酸软,再怎么样也开不了口。
向东穿着麻衣,面无表情地进行进行仪式,他觉得自己就像行尸走肉般,身体还在世间,魂体却浮在半空中,看着所有的一切。
作为张瑜的‘夫君’,向东对她并没有什么情感,他并不是一个可以被温柔体贴融化的男子,更何况,他也没有给出足够的时间,他们二人一开始也称得上剑拔弩张,直到他捏住了张瑜的把柄,两人才算‘进入正轨’。
在他的计划中,张瑜从来都不是重要的一环,甚至不足以在计划中出现。张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她的惶恐也多来源此。她并不迂腐,也很聪明,她发现嫁给向东,如果没有向东的重视,她的未来依旧是死水,这不是她想要的未来,她必须展现出足够的价值。
管理家中琐事,和春晓打好交道……张瑜甚至不知道对不对,因为没有人告诉她,但她不能停下来。哪怕向东几乎从不回家,哪怕外出征战的事情还是过了几天后从别人处听来的。
累这个字,贯穿了张瑜嫁给向东后的所有日夜,也让她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孩子的情况好不好,张瑜是最清楚的,她甚至不敢请大夫,担心看出日子不对。
直到她看到了向东,向东回来了。
张瑜的惊喜怎么也控制不住,尽管她在向东身旁像个陌生人一样,可他回来了,依旧让张瑜从心底觉得有了依靠和安慰。她招呼着家中下人做饭,十分殷切,根本不在乎向东看向她的目光中全无情谊。
她一个骗子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她只希望于能讨得向东欢心,让她的这个梦做得再久些。
明明才过去没两天,向东已然记不太清张瑜的面容,他和她的确不熟,只能隐约记得那天张瑜似乎很高兴,身旁的丫鬟还小声说话。
“大人回来了,娘子的身体也没有不舒服了,真好。”她们言语中是真正的高兴,因为张瑜不舒服的时候,她们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可又不是天天挨打挨骂,她们也不过小声抱怨几句,在她们被卖身为奴后,牙行的人就说过一句话。
“卖了身,就别想着再当人,就把自己当个物件,别想太多,熬吧,熬久了就习惯了。”
向东也是奴仆,也算受过苦,也能看到家中下人对张瑜的疏离,他冷眼旁观,对张瑜的印象并没有更坏一分,因为他心中从没有这个人。
他依旧在家中用饭休息,只是选择了书房,他许久不回来,主房已然充满了张瑜的味道。
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的向东一觉醒来,精神状况已然好了大半,他本想前往魏修处,虽然那个黄李看着还行,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推开门,向东却撞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是张瑜,她过来服侍向东用早饭。
之后的事情突然变得浓墨重彩,红色弥漫开来瞬间又变成白色。向东身后是抱着孩子的丫鬟,那孩子哭得很大声,是个健康的孩子,彷彿知道母亲离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丫鬟和乳母怎么哄都没用,却没有人敢找向东,哪个家中的男子都不会管带孩子的事,下人们也隐约察觉出向东对张瑜的冷漠。
魏修的身体好了不少,只是余毒未清,还不能下床活动。但他也没有闲着,每日都在处理事情。先前围城的事情已经让他错过了不少消息,如今他手中有兵马有粮食,只能枯等。
秋叔岐并不掺和其中,那日他和魏修其实并没有说什么,隔阂却有了融化的迹象,只是人谁都不肯低头,也都是觉得自己没错。他看着魏修忙活,也不想再帮忙,得知金陵好好的之后也不打算离开,反倒和春晓一起看书。
回到魏修身边的春晓也不抱有继续带兵的妄想,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一次两次的成功只是运气,真让她正儿八经的带兵打仗,绝对是死路一条,她死问题不大,可带着那么多的人,心理压力都能把她自己给压死。听向南说她的那些人都被划入了魏修的军队中,她也不再管。
只是,她不想管,却有人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