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大殿下”三个字时,上官澍本淡笑的脸瞬间黯然了起来,想起那晚她的话,想起她整个人,被强压在心底的恶兽呼之欲出。
他真想围了京城,围了皇宫,杀了魏复,闯进光明殿,囚她,困她,不顾一切地得到她!
可是他不能。
绝不能……
上官澍敛下眉眼,看起来清冷疏漠。
上官渚突然想到什么,调开了上官祁佑,对上官澍说道,“大哥,你上次吩咐我的事……赵子寅被人买走了。”
说着,上官渚避开了上官澍的目光。
大哥让他把赵子寅送进醉心阁,那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倌院,那么小的孩子进去了,能遭遇什么可想而知,即便子寅不是大哥的孩子,大哥此番做法也太狠了。
更何况,若赵瑶知道赵子寅被大哥卖了,那她定然恨死大哥了,他不能让赵瑶恨大哥!
于是,他前脚把赵子寅卖了,后脚就让一个脸生的人将赵子寅买回来,然后将他送到了无发法师那里。
上官澍闻言,沉默了半晌。
一双黑瞳幽幽地盯着上官渚,漫不经心道:“汀之,为兄甚为不解,你为何一再偏袒赵瑶,若说是为了为兄,那为兄之心,早便让你卖掉赵子寅之时,你便能全然知晓,可你依旧选择了救他。”
上官渚惶然地看着上官澍,嘴张了张,下意识辩解,“不是,我……”
终究瞒不住大哥!
可他知道了多少?
上官澍一双锐眸像是能到心里一般,看得上官渚冷汗涔涔,但他只是轻轻一瞥,就移开了目光,看向上官渚的身后,负手,幽然放空。
“汀之,你是我亲弟弟,往事如何不追,赵子寅,为兄要他……死!你明白?”
“大哥……我明白了。”
上官渚离开了。
脸色惨白如纸。
他脚步匆忙,直到确定脱离了大哥的视线,他才缓缓停下,然后仰头望天,自嘲一笑。
小时候,大哥说过,他有才能,但心不够狠,不够决断,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那时,他只觉无所谓,他一直听大哥的话就好啦,大哥那么聪明,大哥一定会护着他的。
可后来……后来……世上为什么要有赵缨?
大哥说的对,他不够狠心,不够决断。
他狠不下心和大哥反目,却又暗自觊觎着,他的大嫂……
这么多年来,他像一只深井中见不得人的老鼠,日日偷窥着他的骄阳。
他是国公庶子,他娶不了公主。
可为什么,她偏偏成了他的大嫂,让他触手可及,却又求而不得,他日日煎熬着,本以为大哥爱赵瑶,只要大哥和赵缨分了,他就能……他就能……
大哥怎么能又爱上赵缨呢?
他怎么就突然抛弃他深爱多年的赵瑶?
为什么?
为什么?
就差一点,他就成功了。
他就等到了!
上官渚焦灼难安,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头痛苦不已。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他将它贴在脸颊,一脸沉醉,仿佛如此,就能感触到玉佩主人的气息。
玉佩,是赵缨的。
可是,确是他从大哥那里“偷来”的。
他知道大哥的一个秘密。
大哥是国公嫡子,自小便出入皇宫,畅行无阻,自是早便见过承乾公主了。
大哥很早便喜欢承乾公主了。
他记忆里,大哥总是跟夸承乾公主如何聪慧美丽,讨人喜欢,他第一次对赵缨产生了好奇。
然而没维持多久,大哥说个不停,他都听得耳朵长茧子了,对这位传闻中的大殿下也烦了起来。
他听腻了,大哥就去跟潭之说,当时潭之才八个月,他就把潭之抱怀里可劲说,把潭之不止一次说哭了。
大哥自小沉稳,也就是沾上他心爱的大殿下,才会傻里傻气的。
后来,大哥变本加厉,画了无数张这位承乾公主的画像,摆在书房里,搞得他又对赵缨好奇了。
就这么好看,聪明,讨我大哥的喜欢?
他一直没有答案。
他的嫡母不会带一个庶子进宫的。
可是后来有一天,大哥突然不念着赵缨了,他以为大哥是在赵缨那里吃了瘪,等过几天就好了,然而,那天,大哥看着自己书房里摆满的画像,大发雷霆,把他叫去狠狠数落了一顿,说是不是他干的,让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都拿走。
大哥怎么了?
他愈发确定大哥是在承乾公主面前吃瘪,拿他撒气了,但大哥也不是爱找人撒气的脾气啊……揣着疑问,他将画都收了起来,以便大哥哪日想通了,再要回去。
可是一直没有。
直到过了几年,他发现,大哥好像移情别恋了。
他上了学,去了国子监,发现一个小姑娘频繁来找大哥,大哥对她笑得很温柔。
那个人莫不是赵缨?
但同窗告诉他,那是二殿下,赵瑶。
一时间,他脑子有些乱,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大哥口口声声念着的,是赵瑶,是他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