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动作,便已经被他揽腰抱起,稳稳放落在了柔软的床沿上——
宋琅一怔,低头看向正半跪在她身前的男人。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青灰色的蛇瞳:一如记忆中的安静沉凝,却又多了一些她以往不曾注意到的东西——如同水雾氤氲的天际青色中,笼着无边的清寒寂凉,还有浓稠得化不开的深沉情愫,仿佛是她隔过了寒冷冬夜的雨幕,望入那暗沉夜色将褪未褪的穹宇。
宋琅心底长长一叹,这么明显的情意,她以前竟从未注意到分毫。
她静静俯看着他,眼底是浅浅的愧疚与怜惜。半兽人的感情坚定难以转移,只能短暂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她,注定是还不起了。
阿穹低着头,小心翼翼抬起她的右脚。
目光触及她脚腕处被冰冷枷锁磨出的伤口时,他紧闭起眼,握着她的手,吼间发出一阵痛苦压抑的气音。
他不敢抬眼看她,凑低了脸,冰凉的薄唇带着惊痛与悔意,微颤地,落在她脚腕的伤口上——
他错了。他只是想见她一面,这两年里,每一个日夜的思念几近要将他逼疯,他想要再次看见她,听到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气息,哪怕被她永远痛恨厌恶也无所谓。
但当他真的亲眼看见,她因为他陷入了如此不堪的境地,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屋,还因他而受伤时,他真是宁愿自己就此死去。
宋琅将脚腕一缩,解释说:“别管它。不关你的事,我留着这伤还有用处。”
阿穹不相信地抿了抿唇,若不是他躲着她,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逼他出来呢?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阿穹痛苦地蹙起眉,右手紧握成拳头,一下锤落在连着她脚上枷锁的银色锁链上,带着想将它砸断般的狠劲。
“阿穹!”宋琅大惊地拦住他的手臂,卸去了部分力道,但绕是如此,他的手还是被细长坚硬的锁链割出了数道血口。
宋琅凝目一看,若不是她刚才拦了一拦,以他的力道下去,恐怕手骨都要碎裂了。
宋琅顿时怒极而笑了:“呵,你没胆子出来见我,倒是有胆子废了自己的手是吗?你煞费心思做了这一切,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来这里看你怎么自残的?真是好兴致!”
宋琅气极地想抽回手,阿穹一慌,也不顾自己的右手还受着伤,两手紧握住她的手臂不让她抽出。
“放开!你弄脏我了。”宋琅冷冷一瞥他染血的右手。
听到她的话,阿穹像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猛地一白。
他的手微微一松,下一刻又以更大的力道紧紧握住,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握紧唯一的稻草一般。
不放!他不想放!
就算明知肮脏如自己,根本连靠近她身边都不配,他还是试图拼死抓紧她。哪怕这样卑劣可耻的他,连他自己都唾弃,但他不要放开她,不要!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固执的绝望,宋琅一哽,忍下了还待出口的讽刺,扭转了一下手腕说:“别闹了,你不痛我还痛呢。”
阿穹松了手劲,眼中的光芒渐渐黯下。然后,他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般,轻轻捧着她的手,将脸埋了进去——
掌心的凉意一直传到心扉,沁透心脾。
宋琅低垂下眸光,定定看着他,眼神闪烁有复杂之色。
其实,莱珀说的没错,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身边的人,愿意倾尽所有去珍之护之,这样即使哪天她转身离去,也不会亏欠了谁分毫,不会留下任何遗憾。但是,她从相遇之初,便笃定要放下的念头,对于他们全心付出的感情而言,是不公平的。
正如她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他的所思所想,他的爱,他的痛,她一概不知。
“对不起,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或者能减轻你此刻心中的痛苦,我愿意去做……”宋琅注视着他,缓慢说道。
如果他不是忠贞不渝的半兽人族,她或许会试图劝消了他的旖旎之念,免去日后离别的无望痛苦。但经过狐九的事,还有听了兰维的过往之后,她知道,自己终究是亏欠他的一生了。
听到她的话,阿穹抬起头,眸中水光剧颤。他不断摇着头,红红的眼眶湿了一片。
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忍不住卑劣的欲望,对她起了占有的念头;是他一厢情愿贪恋她的温暖,想不顾一切留她在身边;是他无法忍受日日夜夜被渴望她的欲望折磨,背叛她将她拉下了泥潭……还有此刻,明知道自己做下的一切罪孽深重不可救赎,但还是忍不住心底因为能再次看见她、触摸到她而产生的激动窃喜。
怒,莫大于有所求而求不得。哀,莫大于有所求而不得求。
明知无法企及,他依然如此罪恶地渴望她,渴望得身心都发痛……
宋琅凝视了他片刻,在他盛满凄凉与绝望的眸光中,突然捧起了他的脸,她眼神坚定,轻红的唇微抿,低下头郑重地印上他的唇——
青灰色的眼睛瞬间不可置信地瞪至最大。
她阖上了眼睑,只是静静将她的唇贴住他的,没有多余的动作,却将流逝的时间陷入了停滞。
唇齿相依间,他的冰凉而轻薄,她的温热而丰润,是一场截然不同的惊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