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她昨天还在陆司年口中听见过,但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姐姐没有,姐姐一直都很爱阿和,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快点康复而已。”
言和敛眸,倾长的睫毛因为身体长期孱弱而变成了黄褐色,他抵住心中的悲凉,缓缓道:“我已经不需要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的声线缥缈,听着并不真切,可每一个字都好似玄铁一般,重重落在言歆的心底。
“这么多年,我已经累了,我想出院,想感受外面的自由和微风,我讨厌这个地方……”他顿住,甚至能在血脉的契合之中感受到言歆的绝望,但言和还是说了。
“但更讨厌你。”
言歆握着他胳膊的手陡然一落,她急忙眨了眨眼睛,僵硬的勾出笑意,“阿和,姐姐知道你的心情不好,但是千万不要这样说姐姐,姐姐……”
她的泪滴在言和的手肘处,那般灼热的温度溅在他皮肤上激起烟尘,言和被烫的心头一滞。
“你走吧,那个肾说什么我都不会接受。”
四周突然变的寒冷,夹杂着碎雪的风从各处卷席而来,朔风砭骨击的她浑身发颤。
“阿和,姐姐求你,姐姐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还想伸手去抓言和,却被对方下意识的躲了躲。
言歆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只能看见言和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
“你努力了这么久?”他的尾音带着略扬,却如坠冰窟,似乎是嘲讽,“的确。”
就算是再神经大条,言歆也知道现在的言和情绪非常不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不必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将言歆推的越来越远,言和背对言歆躺下,阖眸不再跟她说一句话。
言歆还想再问,外面等着的程诺走到她身边,“阿和,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这样对待你的姐姐。”
没有任何回音,程诺把手放在言歆的肩膀,能够感觉到她由内而外的战栗。
“先跟我出去,让阿和冷静冷静。”
医院的走廊上,程诺半蹲在言歆的面前,“这件事我会去调查的,你放心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让阿和继续治疗。”
“可是程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阿和是最懂事的,他怎么会……”
想到言和之前对自
己说过的话,言歆就感觉窒息。
“或许他的心理压抑太久,偶尔这样发泄一下也是有可能的。”程诺找了些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却见言歆的泪没有丝毫要休止的迹象。
他静默了一会儿,踟蹰良久替言歆擦掉眼泪,程诺的指腹柔软,沾到言歆脸上的湿意,心头微痛。
“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靠一下。”
言歆摇头,可却不知道为什么,泪越发汹涌,程诺看不过去,站起身将言歆带入怀中,“会好起来的,我们好好劝劝阿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凄清的声音在走廊上显得更加呜咽,程诺察觉到一个极为凌厉的视线,便转眸朝着另一头看去。
顾君沉高大的身影遮住后面所有的光线,他就那样用一种睥睨的姿态,淡漠看着他们。
程诺放开了言歆,顾君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如果我来晚了,是不是就看不到这场好戏?”
他冷眼瞥见言歆眸底的泪,言歆从来都不肯在人前露出半分的怯懦,可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见言歆哭的如此绝望。
当下便没了要跟她算账的心思,顾君沉坐在言歆身旁,程诺返回病房去
劝言和。
“出什么事了?”
虽然想要表达自己的关心,可顾君沉的语气依旧冷鸷。
言歆吸了吸鼻子,“阿和他不配合治疗,说……讨厌我。”
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言和作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几乎就是言歆生命的全部,可言和对她说了那么重的话,让她感觉之前的诸多委屈,都被无限放大了。
她舍弃自己的自由和清白,屈辱的留在顾家,放弃尊严一遍一遍恳求容蔓,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出有因,你也别太着急伤心了,我帮你调查。”
言歆有些错愕的抬眸,似乎想不到顾君沉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在安慰我吗?”
“没有。”
他想起刚才程诺抱着言歆的样子,心中就不由烦闷,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言歆靠近了些,似乎也想把肩膀借给她。
言歆没有心思观察顾君沉的小动作,她抠着手指,慢慢回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言和生气的事情。
一阵急促的铃声在口袋中响起,言歆不知道这个时候林陆打电话过来到底是为什么,但还是稳了稳心神接听了。
“言歆,你现在有时间吗?来公司一
趟,之前对你杂志的投资又追加了一部分,最近出的漫改很多,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技术去做,从上映就会低别人一头,我们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这些都是技术上的修改,我去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