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思也没有让他失望,自觉提着裙子跟上他的步伐。
直到到了马车前,他脚步突然停了,萦思从他身后伸出头,眨了眨眼眶。
“怎么了?”
他沉疑一瞬,伸出手。
萦思盯着这只手看了片刻,突然瞪大了眼恍然大悟,语气十分悔悟:
“我的错我的错,哪能让大人自己上车,来,我扶您。”
说着两只手已经抱住了他的胳膊打算用力往上提了。
谁知魏玄知斜睨她一眼,黑色袖袍眨眼间从她手下绕出,而后反搂住她的腰往马车上一扔。
萦思呆愣了一秒,才恍然明白他怒意从何而来,人家好不容易想绅士一回,她还会错意了,可不生气么。
这不属于典型的领导夹菜我转桌,领导开会我掺瞌的冤种员工。
而后他轻轻一跃,越过她弯腰走进马车。
萦思垂着头悄摸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坐到他身旁,只靠近车窗抱紧自己,生怕在车上惹了晦气,到时候跑都来不及。
厂使扮的车夫拍了下马屁股,马车便平稳地驶出了。
车内空间不算太小,可萦思莫名觉得逼仄,魏玄知冷漠的气息几乎占据了每一个角落,逼的萦思屁股挪了又挪。
而后不知外头“车夫”是不是故意的,车轮碾过不知何物,重重颠了下,萦思本就只剩半边屁股坐在上面,被这突然的一下颠得下意识便旁边歪过去。
手腕上一阵冰凉的感觉,萦思稳住身子才着眼去看。
魏玄知正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用了些力道托着她手腕不让她更狼狈。
莹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钻进来,晕了些在车厢里,折射到他头顶的玉冠上,像是戴了一副光环。
而光环下方的眼睑半垂着,长睫遮住了眼神里晦暗不明的光。
萦思连忙抽回手,慌乱道:“多谢大人援手。”
看似保持镇定,可四下乱飘的眼神已经将她心思出卖,她怕他,不是生理上的害怕,而是因为怕他厌恶。
换句话来说,这是一种讨好,一种莫名其妙的刻意接近。
他看着空了的手心,默默不语。
而后,又抬眸瞥了眼她因为剧烈晃动后,鬓边散下的一缕青丝,打眼一看有些不羁。
在宫中常需穿得得体,头发更是从不曾散落半分,可这一缕,今日却意外地合适。
他见过她散开头发的样子,第一次,是闯进她寝殿时因为慌张而浮在水面的一片黑雾,沾湿后乖巧贴在脸颊上的几缕发丝,像是在茫茫大海里寻到归处的浮木。
后来,便是那晚杀人溅血时,她咬紧牙关拼命给自己找活路,本就散乱的发进而落了大半在肩上,风一刮,便能轻易遮住她惊怕的脸。
今日这一缕,似乎还不够。
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眼睫轻颤,定在半空的手没有收回,而是转向她的发。
两根指尖轻松取下固定在她脑后的步摇,而后青丝便如瀑布一般散落。
她依旧是惊讶地回眸,而这时一阵夜风从车帘外吹来,惊动了她散开的发,将那垂在身侧的几缕扬起,刚好落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心。
步摇和发,都在他掌心之中,借着风意辗转缠绵,不忍分别。
“大人?”
魏玄知握着她的头发迟迟不放,萦思忍不住提醒。
像是如梦惊醒,他仍是强装冷静地收回手,那步摇却没打算归还,直接进入了他的衣袖。
默了默,他目视前方沉沉开口:“本督带你去,是勾引人,不是嫁人。”
萦思转头摸了摸自己散开的头发,蹙眉表示不满:“你又不是男人,你怎么知道我那样不勾引人,我弄了一个时辰呢。”
“……”
刚缓和的气氛突然降到冰点。
萦思马上察觉不对,太监也是有尊严的,她怎么能如此没有礼貌。
扫了一眼下颌突然蹦出棱角的魏玄知,她讪笑道:
“大人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虽然是姐妹,但是打扮这方面我还是比你有经验一点,毕竟我也是在宫里干过许多年的…”
为了证明她的观点,她把头发捋顺后凑到他面前,假装狐媚地对他眨了眨眼。
“大人你看,这样真的完全没有杀伤力,男人的审美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魏玄知深吸了口气,侧眼,对上一双上挑的眼尾,眼睑下方泛着似有若无的殷红,而更下方,两片朱唇轻启,欲拒还迎地露出半截皓齿。
他的唇抿了又抿,最后抬手将她推开。
“没人告诉你,单独跟男人在一起,不能靠这么近吗?”
她若有所思地偷偷打量他几眼,突然笑了:“有啊,但大人不一样,大人不是…”
他终于遏制不住心中那一点怒火,闭上眼冷声道:
“你再说一句,本督就撕烂你的嘴。”
跟了他几天了,她也大概能摸索出他话里的几分真假。
比如这一刻,如果她再多说一个字,他可能真的会撕了她的嘴。
于是她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并且在心里给他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