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煊口中的这个人叫做李铁塔,乃是陵豫关的守将。
此人今年三十五岁。
自幼生在边境,长在边境,
他十五岁参军,镇守边关整整二十年,在此期间屡立战功,一步一个脚印从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熬成了将军,在这陵豫关之中威望极高。
如果不是朝廷不许边境军权旁落于他人之手,那李铁塔本来是有极大可能接替上一任主将的位置的。
可即便李铁塔不是主将,只要他振臂一呼,陵豫关中就至少会有三分之一的人听从他指挥。
那些大部分都是他这二十年间亲自带出来的兵。
也是镇守陵豫关真正的中坚力量。
因为李铁塔总是不服管教,所以当年沈煊初来乍到时曾想着耍横杀此人立威。
但由于边关军的特殊性,他们并不真心敬畏皇权,贸然杀死他们敬服的主将,非但没有办法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反而还意味着军队哗变。
李铁塔在,至少有人可以弹压那些人,还能够保存自己的力量,利用他们阵前搏杀,守卫边关。
毕竟李铁塔作为将军,想的总比小兵多,能不反他不会愿意反。
可要是真的杀了李铁塔,那些人也绝对不可能听从沈煊的调派,倒不利于沈煊在陵豫关培植自己的势力。
于是此事只得暂且搁置。
这些年来,双方也算是达成了一种挺微妙的平衡。
沈煊不去找李铁塔的麻烦。
李铁塔专心领人镇守他的陵豫关。
陵豫关是他一生的心血。
后头是他的家人和朋友。
守住这座城,就等于守住他的家人和朋友。
他不可能后退半步。
所以如果要对戎狄献关投降,李铁塔无疑就是最大的阻力,到时候必然会是一场未知胜负的血战。
这才是沈煊最为头疼之处。
“王爷不必忧心。”
“您尽管去与戎狄人联系即可,就说三日后请他们进城喝酒。”
猜到沈煊的担忧之处,黄龙飞得意洋洋的一笑,又龇起了自己黄色的大板牙:“至于您口中那人,我倒是有个釜底抽薪的妙计,这回准保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多年筹谋已有成效,如今该是他黄龙飞扬名立万的时候了。
…………
三日后,晚间。
镇守陵豫关的士兵们看到地上一字排开的几十来具尸体,无不面露愤慨之色,将拳头握的“咯吱”、“咯吱”直响。
不知为何,这几日戎狄人来偷袭陵豫关的次数比之以往大大增加。
几乎每天都来。
而他们的损失也是以往的数倍。
这才三日的功夫,竟然就损失了几千个兄弟,边关军战力惊人,这在以往可是从所未有的事情。
刺鼻的血腥味漫散在空气之中,气氛犹如死一般的凝滞。
就在这时,前方拐角处忽然一阵骚乱,一队士兵簇拥着一个军官打扮的男人大步走来。
这男人肤色黝黑,身高近九尺,一眼望去好似一座铁塔。他脸部线条刚硬坚毅,目光如电,本来应该是个十分英武的男子,然而一道狰狞扭曲的伤疤自眉心直到下颌,横亘了整整半张脸,使得他看起来有些可怖。
此人正是陵豫关的守将李铁塔。
见他过来,站在尸体前的士兵们立即让开一条路,在旁边列队站好,整齐划一的喊:“将军!”
声如洪钟。
李铁塔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而是走到那些尸体跟前,俯下身仔细查看。
战场上互有伤亡那是难免的事儿。
可他自己带出来的兵自己知道,这个伤亡数量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一个士兵按捺不住站出来道:“这些戎狄人简直太过分了!将军,咱们出城去,捣了他们的老巢!给死去的兄弟报仇!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他愤怒的呐喊鼓舞了士气。
越来越多的人嘶吼出声:“对!捣了他们的老巢!给兄弟们报仇!”
群情激昂。
检查完这些士兵的尸体,李铁塔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眼神狠戾,脸上那道伤疤似乎也变得更加可怖了。
蓦地——
李铁塔抽出腰间挂着的大刀,一刀砍掉了最先站出来那个士兵的头盔。
头盔骨碌碌滚在地下,那个士兵脸色大变。其他人也大惊失色。
李铁塔怒骂了一声。
“你们说他们是死在戎狄人之手?”
“那你们来看!”
“来看他们身上的伤!”
说着,他狠狠扯住那个被他砍掉头盔的士兵,一把将人给甩到了那几十具尸体跟前:“全都是一刀正中要害!老子就问你们,到底什么样的敌人能这么厉害!?”
李铁塔逐一用手点指——
“你?你?你?你行吗?”
李铁塔的话让众人身上一阵发凉。
如果真是在战场彼此搏击,绝无可能是所有人都被一刀正中要害。
更别提地上躺着的这几十具尸体大都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手下带着几个人或者几十个人的小头目